22. 鄢郎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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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里的顾雁暗暗揪着衣袖,竭力压着胸中翻覆的情绪。
她北上后,之所以借用鄢家婢子身份,就是因为她熟悉鄢家。
鄢伯父与父亲交情至深,待她如亲生女一般。他脾气很好,总是笑眯眯的,还会不厌其烦地回答她的请教。少时,父兄在外征战,娘亲曾带她去鄢家老宅住过一段时日。那位鄢老夫人,也曾亲热地搂着她,像搂着亲孙女一般,在湖边一道赏荷。
至于鄢和……住在鄢家老宅时,她一直唤他平宣阿兄……他表字平宣,长她三岁,亦如鄢伯父一般,生了幅好脾气。
由于母亲一再叮嘱,在鄢老夫人面前,她尽量装得文静淑雅。背了长辈,她便懒得再装,本性毕露。不是去湖里摸螃蟹,就是躲在芦苇丛后,看娘亲不准看的闲书。每每被鄢和撞见,她总会竖起手指轻轻“嘘”一声,叫他不要张扬。
鄢和总是弯眼笑着,明明长着一双桃花眸,弯起来却像一勾新月。然后他便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从她身旁路过。
四年前,鄢老夫人过世时,她还与母亲一起去鄢家老宅拜祭。
那是最后一次看见鄢和。他已从一个青涩少年,长成了温润知礼的鄢郎。见到她时,他因悲戚而泛红的眼眶,露出一抹温柔和欣慰:“阿雁长大了。”
“平宣阿兄也长大了。”顾雁踮起脚,还是不如他长得高。
鄢和微微弯眼,看她的头被娘亲一把按了下去。
所以,她知道老夫人身边有个婢子叫容娘,是正经的家生侍婢。老夫人去世后,还留在老宅干活。但那次拜祭过老夫人之后,她便再没去过鄢家了。
再后来,江州覆灭,母兄被囚失踪。她北上时,听人说鄢伯父生了重病,回了老宅山居养病。当时她想,这定是鄢伯父明哲保身之法。毕竟,他此前曾是兄长最倚重的臣属。不过,倒没听到鄢和的消息,应是陪他父亲在一起。
没想到兜兜转转,竟在这遇到鄢和。竟是她北上以后,遇到的第一个江州旧人。看他车队方向,应是去梁城,也不知他要做什么。
车窗外。
鄢和面色不惊,拱手礼道:“殿下过誉。”
卫柏的眸色越来越冷:“两年前孤平定江州后,令当地官员入京谒见。你鄢氏一门,一直拒不上京,可是对孤心怀不满?”
鄢和应得恭敬:“父亲近年重病在身,某在榻前侍奉尽孝,实在无法远行。还请殿下恕罪。鄢氏上下,实无二心。”
卫柏轻嗤:“现在,鄢公子为何又能来梁城了?”
“朝廷年年征召鄢某入仕,父亲忧心,若某再不应征,会引朝廷介怀。近些时日,父亲见身体有所好转,便催某动身北上,亲自向朝廷解释缘由。”
顾雁垂下眼睫,掩住眸里的伤怀。
临江侯治下的江州,已经覆灭两年了。鄢伯父称病不仕,已是重情重义。 但他终究要为后人打算。江州人,迟早要食新粟。
卫柏在膝上轻轻敲打着手指,似在沉思。
车驾外的官道上,严义骑马候在一旁,注视着此处。他忽然一个激灵:“江州鄢氏……这不是容娘子过去的主家吗!”
他御马走近几步,朗声问道:“容娘子应该认识这位鄢公子吧?”
顾雁心下一震,倏尔捏紧手。
车外的鄢和则面露疑惑。
卫柏淡然抬眸,将两人神情收入眼底。须臾,他幽幽道:“是啊,既是旧识,何不相见。鄢公子,还记得府上一位旧人吗?”
他转眸看向身侧的她,静静等待她的应答。
鄢和的面色愈发疑惑。
顾雁的心已跳得毫无章法。
这严义,谁说他是粗人!他要她与鄢和见面,分明就是故意试探鄢和的反应,以验证她的身份!车队与鄢和骤然相遇,她没提前串通,不知他会说出什么来!
如此粗中有细,怪不得严义能得卫贼如此倚仗。
此时,所有人都顺着颖王的目光,看往车厢里她的方向。只是他们的目光暂时被车壁挡住,没看到她的脸。
无论如何,她都没法躲过这一遭了。
顾雁深吸一口气,回想了一番真正的容娘如何称呼鄢和,然后倾身转头看向窗外,柔声问道:“少公子,可还记得容娘?”
一瞬间,鄢和的瞳仁猛然放大,直直盯着她的脸,狠狠抿紧嘴唇。
卫柏注视着鄢和的表情,目光锐利深邃:“鄢公子很惊讶?”
“奴婢坐在殿下车驾上,少公子自然惊讶。”顾雁轻声应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却一阵漫过一阵。脑海也紧张得几欲空白,只得拼命集中精神,保持着面色镇静。
“孤在问鄢和。”卫柏冷冷道。
顾雁暗自捏紧拳头。
很好,卫贼与严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