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迷失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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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惕让冯湘不会再靠近任何一片野林地,不会再对任何一个住在野林地里的人好奇。m.wangzaishu.cc冯湘非常清醒,她和阿陵不是在门前的山野里郊游,她们无依无靠地流落在陌生之地,任何恶意都会给她们带来巨大的麻烦。

    冯湘抱着阿陵回到驿站,把老驴拴在草料房的墙边,点亮从驿官那儿借来的油灯,用草料房里的草捆拼出一张不够舒适的床。

    阿陵在冯湘身边跑来跑去,一次又一次,用小手从堆得高高的草捆里面,抽出她认为柔软,可口的草芯,去喂沉默的老驴。

    老驴是阿陵可以照顾的伙伴,阿陵喜欢照顾老驴。

    夜更黑沉了,驿官来嘱咐冯湘‘小心火烛’,并叫冯湘晚上把门关紧,因为附近的野林子里不知来了什么人?驿站里虽只有草料和几匹马,驿官也害怕遭遇意外。

    冯湘说了些让驿官放心的话,等他走后想了想,忽然觉得‘野林地和村子’之间,‘野林地和驿站’之间,好像被划成了对立的世界。

    出现在野林地里的人不可信任,而村里的人和驿站的人可以信任,冯湘以前也会接受这种考虑,但它显然不是真的有道理。

    冯湘亲眼见到苦泽的村人们去刁难养蜂人,理由正是这种并不可靠的划分。野林地里落单的人被划分为危险,富有侵略的一面,村人们则代表本分和正义,冯湘能确定的刚好与此相反:养蜂人没有做错什么,赵强如是因为贪婪和狡猾被折断了胳膊。

    冯湘看看天上的月亮,以轻松,恬然的心情看月亮,月亮好像更皎洁了。

    冯湘关好门,看着坐在草捆床上,在用一把草棍玩得高兴的阿陵,不禁笑了笑。

    冯湘在阿陵身边趴下,用手指点着那几根草棍问:“它们是你的小兵人吗?”

    阿陵认真地解释:“不是,这个是老驴,它是阿公,这是它的女儿和孙女。老驴对它的女儿和孙女说:我要和阿陵一起去繁陵了,你们不要担心,我去看一看纸鸢和小船就回来。”

    冯湘问,还有那些小小的是什么?

    阿陵说:“是蜜蜂。”

    冯湘笑着问:“蜜蜂也去繁陵吗?”

    阿陵开心地说:“我喜欢蜜蜂呀。”

    冯湘翻转身体,松松地躺下去,自言自语一样对阿陵说:“娘记得繁陵到处都有槐花和荷花,等外祖母见到我们的时候,她会多高兴啊。”

    天亮后,冯湘稍微赖了赖床,她静静躺着,怀抱阿陵,感觉酸痛的小腿又恢复了力气。

    冯湘起床后牵着老驴去外面吃草,回来向驿官打听了下一个驿站的位置,然后叫醒阿陵准备出发。

    冯湘向驿官买了一张旧鞍垫铺在老驴身上,驿官送给她们两顶草帽,辛苦的路程变得舒适了,冯湘和阿陵高高兴兴地继续向南时,养蜂人在野林地里熄灭了篝火的余烬。

    养蜂人是极其敏锐的人,敏锐是他的本能,他有很多无法摆脱的本能,如果‘迟钝’对于别人是一种悲惨,对养蜂人则是解脱。

    敏锐的本能,和其他类似的本能,例如洞察,例如觉知,例如感应,让养蜂人难以轻松,简单地活着。他极为擅长一些事,极不擅长另一些事,这就是养蜂人面临的问题:一直只做擅长的事情,让他终于陷入一种迷失。

    为了摆脱那种无法承受的迷失,养蜂人决定放弃他擅长的事情,但迷失的感觉没有离开他。

    放弃熟悉的生活,让养蜂人陷入另一种迷失,他迷失在自己极不擅长的世界里。人们最习以为常的生活,是养蜂人无法理解的真实:所谓的‘家’是什么?为什么人们需要一个家,为什么他们喜欢聚在一起?为什么他们吵吵闹闹,哭哭啼啼,互相埋怨,但还是要待在一起?

    一个孩子哭是为了什么?一个女人哭是为了什么?他们说着毫无意义的话,但又那么开心,是为了什么?

    养蜂人可以从敌人的一个停顿,一点肌肉的抽搐,一次几乎无法察觉的呼吸中,作出唯一正确的判断。但他不习惯对人们毫无意义的笑容和对话作出判断,那样做似乎毫无意义。

    养蜂人的种种本能,是极为复杂的思维组合,他无法摆脱的本能,让他在                                                缺失了‘重要意义’的生活中过得不太顺利。但养蜂人不想再回到过去,他知道,他的迷失源自严重的失衡。他必须理解他极不擅长的另一部分,才能回归平衡。

    在昨天日落时美丽的天空下,养蜂人辨认出冯湘和阿陵,他当然有些诧异。

    从冯湘第一次向他发出警告,第二次向他发出警告,以及带着驴出现在驿站附近,养蜂人认为:她和她的‘家人’有敌对情绪,她不选择和他们继续待在一起,她带着女儿离开了。

    这是个相当有勇气的女人,她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