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一年夏(16)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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肤色莹润,面容饱满,双颊带粉,瞧着就像一颗熟透了的石榴果,娇嫩欲滴。
只是她受惯了陈会的责辱呵骂,那番愁苦都刻在脸上,难免使容色黯淡不少。
似乎是从未被人如此直白地夸赞过,许春桃错愕地抬眼,目光疏疏从傅媖脸上略过,却也不敢与她对视,转瞬又低下头去。
不再说话。
傅媖心知与许春桃这样性格的人接近不可操之过急,今日问得了她的名字,便已是有所收获。
也不再刻意同她搭话,安静地捶打起木盆里的那件衣裙。
过了好一会儿,却忽地瞥见沈清蘅掏出样黑乎乎的东西,拿它对着衣衫擦拭。
傅媖好奇地凑上前瞧了片刻,然后恍然。
“这是胰子?”
沈清蘅点点头,瞥一眼右手边那群还在嘻嘻哈哈的妇人们,小声道:“嫂嫂别声张,这东西买来可不便宜,叫人知道了肯定会来借。”
她手上这小小一块就要二十文钱,且一家人用,最多只能撑上一两月。
寻常人家哪舍得费这个钱,不过是用些灶下烧过的草木灰或者皂荚罢了。
只是那些东西清洗的效果终究比胰子要差些。而她家从前在东京养成了习惯,要讲究些,兄长更是尤其爱洁,便一直用下来了。
傅媖了然,顺着她的目光往那边看了会儿,果然发现那些妇人身侧大都放着个陶罐,偶尔伸进手去抹出来一点,擦在衣裳上,有的是草木灰,有的瞧着像是皂荚。
衣裳彻底泡开后,傅媖简单揉搓了两下,便将那块胰子从沈清蘅脚边拿起 来,准备抹上一些。
谁知偏偏怕什么来什么,离她们最近的那个妇人无意间一眼撇见,欣喜道:“哎呦小娘子,你手上有胰子哎!能借俺使使不?”
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一声大了些,音调又高,顿时好似突然往河滩上丢进的石子,惊起一片水波。
她身后那些原本头碰头凑在一起聊得起兴的妇人都散开了,倾身往这边看过来。
傅媖对着她那张笑脸,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若借她,这儿足足六七个人,势必每个都要借一遍。若不借,她与这些人都不相熟,总不好一开始就得罪人。
许是瞧她脸色算不上好看,那妇人脸上的笑褪去,说:“俺就是借来使使,又少不了你的,娘子何必这般小气?”
这话可算不上好听。
沈清蘅气盛,当即皱起眉就要呛声,被傅媖一把扯住衣袖,不甘地将话咽了回去。
傅媖正要扯个像样的由头糊弄过去,谁知旁边蓦地传来一道极细弱的声音。
若不是此刻众人都安静下来,等傅媖回答,根本不会被人察觉。
“那……那胰子是我借给这两位娘子的。”
这妇人是隔壁巷子的李寡妇,是镇上出了名的蛮横泼辣,旁人与她打交道,都很是小心,免得被她不依不饶地缠上,叫人头疼。
傅媖与沈清蘅不知道这些,许春桃却是知道的。
所有人皆是一愣,朝傅媖身后望去。
高大的垂柳边,许春桃低着头,隔着几个人,傅媖与沈清蘅遮住了她半边身形。
她没往这边看一眼,却再次开了口,只是这次声音更小,还微微发着颤:“我,我夫君说了,不许,不许……借给旁人。”
她话音一落,那李家娘子却好似越发恼火,不依不饶地扬声诘问道:“既都说了不许借给旁人,那怎的又借给她们了?她们都借的,我便借不得了么?”
许春桃被她这般气势吓得一哆嗦,缩了缩身子,头低得更深,好似要将自己埋进土里,下唇咬得发白,彻底说不出话来。
她承了这位傅娘子的情,想帮帮她,可方才这两句话就已用尽了她的胆量。
傅媖看出她的害怕,微微侧身,将她整个人挡在身后,盯着那李家娘子的眼神不避不让地回看过去:“我夫君是教书先生,这胰子是拿书与他家换的,你要借,敢问愿意拿什么来换?”
这时,旁边有人扯了扯那李家娘子的衣袖,低声告知她傅媖和沈清蘅的身份。
她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一张脸瞬间沉下来,青了又白。
自觉面子上过不去,她“嘭”地一摔手里的棒槌,溅出一地水花。
然后愤愤地站起身,抱起木盆转身就朝巷子里走,边走边嚷:“切,不就是块胰子么,不借就不借,有啥可了不起的,还真当宝贝了!”
等她走远,傅媖微一垂眸,恰好对上沈清蘅的目光。
小娘子出了口气,正抿着嘴偷偷憋笑,见她看过来,“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傅媖见状,唇边浮起一缕淡笑,无奈地打趣她:“你这促黠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