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长恨此生(上)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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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明堂》 

    人间行走指南:

    【人间一次困顿,胜过百年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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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23年夏末,法国巴黎。

    陆靖鸣站在画室,望着自己未完成的油画作品:远处是浓重的暮色,近处是一片莲池,池边站着一个模糊的背影。这是他仅存的关于母亲的记忆。

    上午,他收到一封来自林州老家的信。老管家笔间道尽家族近年变故:五年前,他的母亲就已病逝,一年前父亲失踪。祖父陆广兴在任两越总督后不久,遭三方势力围攻。战场失利,被迫通电下野。半年前,他带老部下奔赴上海,此后音讯全无。四十五天前,二公子于雨夜离家,至今未归……

    老管家年事已高,思及大公子仍在海外,家中之事无人做主,才给他写来这封信。

    他当年曾写信给祖父,恳求能与唐槐一同回国。那封信只换来一句"还不是时候"。唐槐走之前,将他送到旧金山的远东学校——那是华人唯一能就读的公立寄宿中学。

    彼时的他虽才11岁,但在唐槐的教导下,知道祖父这样的安排必有原因。他多年海外生活已经习惯,同宿舍的韩国同学经常因思乡而哭泣时,他还善意安慰。直到上大学来到巴黎学习绘画,在塞纳河畔看落叶飘零,才悟出乡愁原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顽疾,成年后才会露出端倪。

    他收拾完画室物品,又去找了校长,拒绝了学校前日发来的任教邀请。

    "为什么?"校长不解地问,"你在这里可以获得一切。"

    陆靖鸣望着窗外的梧桐树,轻声说:"不,我失去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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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巴黎到广州的轮船上,他遇到了一位同样归国的留学生。那人说起国内的局势,自清政府下台后,国内军阀混战,各方势力盘踞,民不聊生。陆靖鸣静静地听着,想起祖父最后那句"还不是时候"。

    十八年后再回到林州,老宅比记忆中小了许多。门庭上的漆早已剥落,露出暗红的砖墙。老管家的手不再稳了,为他斟茶时,茶水溅在桌上。陆靖鸣扶着老人坐下,树下的莲池干涸,堆满了落叶。

    他的父亲不过是个小商人,是陆广兴看中他无父无母,遂招赘入府。母亲陆云景乃林州城中第一美人,世交千金无不艳羡她命好,无需承担家族联姻,依旧可以婚后在家当大小姐。

    陆靖鸣出生当年,陆广兴率水寨众人被朝廷诏安,担任军营统领。弟弟降生当日,陆广兴再获提督之职。林州城人皆称,陆云景这桩姻亲,为陆家带来无上气运。

    陆靖鸣对父亲的印象是模糊的。他自幼早慧,三岁背《论语》,五岁能诗赋,却只换来父亲的一句“还不错”……

    弟弟出生时,父亲将新生儿抱在怀中,笑着对母亲说:“按照约定,这个孩子可以跟我姓了。”

    他那时才知道,不是因为他不够优秀和努力,才得不到父亲的关爱和重视。

    只是因为,他姓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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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处理完林州的事务,他动身去上海。按照唐槐来信的地址,在法租界的一条僻静的巷子里,他看到了《有明堂》杂志社的牌匾。

    推门进去时,唐槐正在伏案写着什么,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见陆靖鸣,唐槐先是一怔,继而放声大笑,起身相拥。

    "你终于回来了。"

    "大哥,我回来了。"

    寒暄过后,唐槐让陆靖鸣等他下班后回家再详谈。他的书桌上放着一叠新印刊物——《有明堂》创刊号。

    陆靖鸣随手翻看,那一页是带原文的白话文体《唐传奇·霍小玉传》,配着精美仕女插画。他原以为唐槐信中说的办杂志,是时政类刊物,没想到居然是民俗文学的风格。

    此时,一位学生装扮的年轻女子推门而入,见办公室多了一人,神情微怔。

    那女子披着如瀑黑发,鬓边别着一枚黄色发卡。她的肌肤如雪,眼睛清澈明亮,鼻梁挺直,此时正轻抿着嘴唇,礼貌又清疏地笑着。

    "这位是......"他抑制住心弦颤动,问唐槐。

    "你的明月阿姐,"唐槐笑着说,"她正在女校读书,打扮年轻了些。"

    陆靖鸣怔怔凝视聂明月。在他与唐槐生活的五年时光里,每一个昏黄台灯下的深夜,总有明月阿姐相伴。他曾无数次想象阿姐模样,此刻终见真容,却怎么也叫不出那声"阿姐"来。

    窗外的梧桐叶簌簌而落,陆靖鸣知道,他终于真正地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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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山庄,一号公馆。

    “阿姐,今天的事是个误会。”陆靖鸣看着聂明月。时隔五十年,没想到久别重逢是从道歉开始。

    他是特意来海泽的。几天前,有人发来视频,说一号公馆有女鬼现身。他知道聂明月如果回来,一定不会主动与他联系。他多年来一直在留意海泽的消息,特别是从今年开始,专门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