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家字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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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
皇宫之内灯火通明,浩辰殿进进出出皆是御医和捧着血盆的宫人。
素来端庄从容的皇后守在太子榻前,此刻已哭成泪人,太子胸前的箭伤因毒素扩散的缘故,伤口已经腐烂出一个洞,瞧着极为可怖,任哪个母亲看到这一幕能不痛苦崩溃?
“国师到!”
灰袍道人如一阵风,疾步跨入殿中,对等候多时的周文帝都未行礼,直接就进了内殿,看到榻上帝尧的伤势,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快速从袖中掏出一瓶丹药,扔给一旁的御医,“磨碎和水,一个时辰服一次。”
说着,登临远上前一步,右手号住帝尧的脉象,左手飞快地掐算着,眉头皱得越发深。
皇后看得担忧,忍了良久才轻声问道:“国师,太子怎么样?”
“将死之脉,将落之命,”登临远长叹一声道。
皇后闻言两眼一黑,幸亏被身后的周文帝扶住。
周文帝听到这八字同样心一颤,但终究稳住了,只是面色难看极了,“国师,太子究竟是伤重,还是命数?”
“是伤重,亦是命数。”
“太子出生时,您就为他占卜过,命格之盛乃是千年少有,怎会将落?”
说是这个,登临远就是一肚子气,他扶额道:“那陛下可还记得,臣当时还说过什么?盛极必衰,故而盛极之命亦需要有人相护……陛下,宣小阿愿进宫吧,当初殿下在边塞遇刺,亦如今日一般毒入肺腑,是小阿愿施展渡金针救了殿下,如今只要她还愿意回护,天命还会站在殿下这边……”
……
华京,东临街。
哐哐哐——
敲门声硬把宅院中的人惊醒。
盛阙走后,顾宅只剩阿愿、澄娘和年年三个姑娘家和上官文御一个男丁。
阿愿披着大氅出门时,上官文御已经转动轮椅从屋中出来,她上前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我来。”
上官文御眉头一拧,低头看着自己的腿,又看向阿愿顶着夜色去开门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烦躁和懊恼。
作为家中男儿,他本应事事都挡在前面才对,但事实却是每一次都是阿姐挡在他前面。
宅门大开,一群手持火把的禁军候在外面,领头的是周文帝身边心腹太监,老太监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看到阿愿如见救星地哀求道:“夫人,十万火急……”
……
一个时辰后,浩辰殿。
阿愿坐在榻边,配合她施针的正是登临远。
临施针前,登临远亲自清场,将满殿的御医宫人都轰了出去,就连皇后都让他请了出去,唯独拿周文帝没辙。
历经二子谋反的中年帝王两鬓越发花白,纵然再满身威仪地站在那儿,也不过是个满心忐忑与担忧的老父亲。
帝尧的情况比之前在边塞那回还糟糕,阿愿每施一针都要犹豫斟酌良久,下针时亦是小心翼翼,很快便已满头大汗。
第九针,第十针,第十一针……
一声轻笑响起,“看来,又劳烦你救我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吓得阿愿险些手一滑,扎错了地方。
阿愿诧异地看向床榻上开口的人,她是被吓了一跳,但明显登临远更是被吓得不轻。
国师大人一个激灵,险些跳起,国粹出口道:“我嘞个三清祖师爷,你怎么醒了?伤得这么重你居然还能醒?”
太子殿下那张素来俊美无俦的脸如今委实算不上好看,形销骨立,脸色白中发青,唯独目光很是温柔,说话平稳得都不像个病人,“我一直没和你道歉,上次你施针救我,我却把你当成歹人,差点掐死你。阿愚,对不起……”
周文帝眉头深皱地看着这一幕,他的儿子他是了解的,生下来便是大周太子,自幼骨子就是冷贵清傲的,还从未见过这逆子肯对谁放下架子。
说着,帝尧眼中流露出一抹伤感与不甘,“我在战场上快死的时候,几度都在想,若是我当初没有……”
“殿下,凝神。”
阿愿打断了帝尧絮絮叨叨的话,虽然不知道他怎么“回光返照”地醒了过来,但还差最后一针,医者最烦就是关键时刻病人废话。
第十三针落得很准,帝尧痛得额头青筋暴起,然后一口黑血吐出。
阿愿见状,松了口气。
毒清了。
阿愿离开浩辰殿时,东方晨光刚微有破晓的迹象,上官文御、澄娘和年年在外面足足等了一夜,见人出来,各个都笑了,一个将暖手炉塞给她,一个帮她披上大氅,一个递给了两块临出家门拿的糕点。
阿愿瞧着围着自己的三个人,只觉满心都被填满了,温声道:“我们回家吧。”
转眼,霞光万丈,旭日东升。
大殿中,帝王负手而立,看着顾宅一家人离开的背影,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