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过侍女了，顾凌今日正好在后院。

    一路走出连廊，前面空旷院子里的风更大，一阵狂风吹过来，谭漓连忙抬手挡住眼睛，微微偏头躲避，防止风沙进了眼睛。

    这阵野风过去之后，谭漓继续往前走，不用多远，她便走到门前。她目光落在门槛上，忽然想起上次自己是怎么走的来着？好像是落荒而逃？

    思绪随着时间回到那时，自己想要趁着顾凌睡觉的空隙摸摸他的眉间，结果被他发现了，后面……后面就是自己红着脸逃跑了……

    这么一想，她这次过来质问的情绪一下子就蔫了。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红晕，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

    她正想着要不然现在回去得了，目光不耐烦地随处一瞟，结果一道熟悉颜色的衣袍撞进眼底。

    她顺着衣袍的一角缓缓往上，便看到顾凌此时倚着门框，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挑眉正有兴致地看着自己。他嘴角带着笑意，似有似无，像是嘲笑。

    真是可恶，竟然一声不吭地躲在暗处偷看我！

    谭漓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往顾凌的方向疾步走去，下巴微微抬起，质问道：“你为什么不出声！”

    顾凌脸上闪现过一刹那的疑惑，这情绪很快不见。他脸上的笑容更甚，露出洁白的牙齿和看起来“邪恶”的笑容，“你也没有让人通传，我可不知道你来了。”他声调平淡，语气里带着笑意。

    谭漓弯起一边的嘴角，轻轻一扯，算是嘲笑，“呵。那你为什么不给我回信？”

    顾凌脸上皱着眉，轻轻叹了一口气，朝着谭漓这个方向走了几步。两人距离一近，他身上特意调制的香味随着风一起飘过来，闻得谭漓有些脸热。

    他无奈道：“你写信的时候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嘛。”

    顾凌的声音很轻，像是气音，话音里却又没有责备，像是哄着小孩子说的话。

    谭漓只觉得不适，微微皱眉，她不喜欢他这样说话，像是把她当做小孩子一样。

    说到重点，她一下子像是还魂了一样，方才的脸热与不适感瞬间消失。一旦有事情触碰到她的目标，就像是瞬间点燃一样，所有的神志不清都将一散而空。

    她心里知道顾凌的答案，但还是很想劝一句，“我知道，如果陛下让你出战你一定会去，如果陛下没有用你，你也会自荐。但我想说，”她双眸深深地看着顾凌，清楚地看到顾凌眼中的黑色瞳仁颤动一下，很快回归平静。

    他眼中黑色的倒影是自己的身形，好像在这一刻，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她晃了神，悄悄放低视线，看着他白皙的脖子继续道：“若是这次是你出征，那你回来之后能不能退出朝堂。”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顾凌不理解地动了一下头，微微低着头看着眼前的谭漓。却只能看到她红色的嘴唇和一点白皙的脸庞。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明哲保身。”谭漓解释道：“我听说很多顾氏一族的先辈都是为国尽忠，他们都是武将，最后的结局想必你比我清楚。”

    谭漓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顾凌的表情，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反应，不管结果如何，这些话她都是要说的。

    这场战役之后，恐怕很快就要大结局了，若是顾凌能够退出朝堂，那封国皇室的命运也就与他无关了，就算萧辰毅谋反，这次也一定不会出现原文之中的结局。

    再者就是，虽有原文过程作为支撑，但她也不能完全保证顾凌此次出征一定会平安无事。

    她说完这些话，目光一直盯着他的喉结，丝毫没有勇气将视线往上移，她生怕看到他固执的一面，生怕自己方才说的话一点都没有用。

    只见顾凌喉结一动，他无声地吞咽了一口气。没有想到有人和自己一样，预见了自己的结局。

    他轻笑一声，眼睛冷冷地看着谭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果然，该来的一个都逃不了。

    谭漓下巴被他一只手挑着，轻轻往上一抬，她的视线瞬间上移，方才一直不敢看的，他的脸全部落在自己的眼里。

    随着他说话的频率，他气息一下一下地扑到谭漓的脸上，“我若退出朝堂，那顾氏一族守护皇室的责任由谁来承担。”他声音平平的，却让人觉得他话里藏着一头凶猛的野兽，随时破壳而出。

    “你知道族中为了培养我，从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传授我一些‘顾氏一族的后人就是为了保护皇室，守护皇室江山’的信念的吗？”他说着说着，眼底竟然冒出了红血丝，眼角渐渐漫开了红晕，眼睛像是被水汽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