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葡萄美酒夜光杯:维以不永伤 第(2/2)分页

字数:   加入书签

A+A-

:“江水清何极,春芳诱赏心。山容花未歇,莺语柳初深。”

    璟瑄心里暗道,不愧是爹爹的老师,果然颇有才华。

    又见胤禛神色恭敬,对他施了个弟子礼:“学生拜见顾师。”

    璟瑄便也立刻狗腿道:“拜见师公!您的诗写的真好,璟瑄读完了,仿佛看见了整个春天。”

    老头笑了笑,“你这娃娃,到是有趣,已经读诗了吗?”

    胤禛一把将她捞起来,对他道:“小女顽劣,方才只是随口一说,还请先生勿笑。”

    又偏头对着怀里的璟瑄道:“后面还有四句,残日啣高岭,孤云缀片阴。年来军旅事,偏使二毛侵。这首诗,还是老师当年行军途中写得。”

    “老了老了,不中用喽,”只见老先生大笑着搁下笔,提起方才桌上的葡萄酒,拍了拍胤禛的肩膀,便走出了凉亭,“走,且去饮酒!”

    那个嶙峋的身型早已经看不出当年马上的英姿,可是那豪放的影子,依稀可见那个横刀立马的将军。

    那时,他又是怀着怎样的羁旅之思,写下那些诗句的呢?

    老者饮罢一碗,笑                                                道:“何处得来的美酒?”

    “太子爷赏得。”胤禛的表情并无变化。

    皇阿玛喜欢西洋事物,这葡萄酒更是贡品,出去孝敬皇太后的,还有自己喝的,剩下的怕是都在太子爷那里的。

    大阿哥或许能得个一两瓶,像他这种,自是没有,也应是没有。

    “太子爷允文允武,又得圣上亲自教导多年,政事上亦是颇为娴熟,”顾八代又喝了一杯,“只是,为君难,为储君者更甚。”

    胤禛又何尝不知,二哥前世也是素有贤名,可做了太多年的太子,到底还是走上了和历史上几乎所有太子一样的下场。

    储君是君,但也非君。

    前面加了一个字,却差之千里。

    二哥在皇阿玛最需要一个嫡子的时候出现,稳住了那些汉臣,又自幼失母,被皇阿玛亲自抚养。

    开始的时候,皇阿玛满心欢喜,是真心培养二哥,让他继承大清的基业。

    可是后来,二哥羽翼渐长,身后站着赫舍里氏,还有许多支持正统的江南文人。

    幼子已立,而猛虎渐老,纵使是擒鳌拜,定三番的皇阿玛,又怎么会全然放心呢?甚至到后来,这种不安变成了害怕。

    太子最大的敌人从来不是上蹿下跳的大阿哥,也不是各怀异心的朝臣,是他一直以为最疼爱的父亲,康熙,以及他身后的索额图等附庸。

    如若不争,或许皇阿玛会满意,但他身后的势力却不会罢休。

    很多事情从一开始便注定无法避免,而皇阿玛对太子的溺爱,更是让他失去了警惕与戒心。

    所以,他上辈子目睹了太子与皇阿玛的决裂,便也只能寄情山水,做个富贵闲人。他曾经也想,若是二哥登基,他愿效法伯父,做个贤王。

    可惜,他那骄傲尊贵的二哥,终究是在父亲的威逼与控制中,走向了疯魔。而他,也不得不成为了局中人。

    皇权的交替,又岂在一家一人?父子兄弟相争为轻,黎民百姓之祸为重。

    随即他饮罢一杯酒,起身对月,似乎是问月亮,又似乎是问师傅:“假以禛得九五之位,又如何?”

    他这个徒弟,最是刚直不阿的性子,若为臣工,必能上忠于君王,下造福百姓,铲奸除恶,激浊扬清。

    他做得贤王,却做不得皇帝,若果真如此,怕是兢兢业业,焚膏继晷,也背下了世人之骂名。

    黔首愚昧,民智未开,乡野不会有人为他说话,而那些与他为敌的蛀虫,更会疯狂抹黑诋毁。他日史书工笔,仍是暴戾之君。

    顾八代倒是并未恼怒他这大逆不道之语,只是轻叹道:“虽是黔首之幸,亦是吾徒之难。”

    胤禛闻言,手中的酒杯一顿,仿佛又看见了,菩提树下梦中的场景……

    他是那样铁骨铮铮的汉子,他用一生推行的新政,摊丁入亩,火耗归公,士绅一体化纳粮,不用多久便被继位之君逐一推翻,全都变了味道。

    可是,他实在是不甘心,也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