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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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他刚刚还将人当成姑娘,都没好意思多瞧。

    商羽对那花旦扬扬下巴:“你叫什么名字?”

    花旦回道:“回少爷,小生叫程青云。”

    商羽点点头:“你去跟你班主说一声,明天开始每天下午来金公馆,教我唱戏。”

    子春咦了一声:“少爷,你要学戏?”

    商羽没理会他。

    程青云惊讶道:“金少爷……”

    商羽亦没等他说完,已经拉着子春施施然离去。

    “少爷,你真要学戏?”回到花园,子春忍不住又问道。

    商羽斜他一眼:“我是旗人子弟,自然要学戏。”

    子春想起他说的,长大后要养鸟斗蛐蛐唱大戏,就跟老爷一样。

    这是开始了?

    不过如今梨园热,哪家少爷老爷不是票友?

    少爷成日闷在家里,学学唱戏也不是坏事。

    *

    庆喜班如今在天津卫梨园行里,是坐头几把交椅的戏班子,程青云又是正冒头的角儿,寻常人家想请他来家里教唱戏,那自然不可能。

    但金家是前清王公,庆喜班班主从前在紫禁城唱戏,见到金贝勒还得下跪,请班子里的伶人去教府上教唱戏,那是莫大的荣幸。

    何况金家不吝啬的便是花钱。

    *

    酒阑人散,翌日的金公馆,又恢复平常的宁静。

    中午吃过午饭,安勇便开车接了程青云与琴师上门。

    “你是昨晚的花旦?”

    来到花园亭子里,子春不可置信地看向朝商羽打千儿的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穿一身竹布长衫,身量不高,清瘦单薄,面容俊秀,一双眼儿含波带水,虽然是个男儿郎,却分明带着几分娇媚。

    程青云淡淡看他一眼,便又看向商羽,轻笑道:“少爷想学哪几段?”

    比起子春的大惊小怪,商羽就淡定多了,他大喇喇往亭子里石凳一坐:“不急,你先把你擅长的戏,每个唱一段。”

    程青云应了一声,示意琴师,开始一段一段唱。

    他委实有把好嗓子,音色清亮圆润,有如山谷百灵,听得人心旷神怡,忘乎所以。别说是子春,就是商羽显然也是入了迷。

    这日开始,金少爷似乎真的迷上了戏,平日里听先生上课,时不时就神游太虚的人,听程青云讲戏,却是聚精会神。

    西皮二黄,身段唱腔,每一样都学得认真仔细。

    但凡程青云来了金公馆,两人就在花园中,孟不离焦,形影不离,得了好的东西,也要赏给程青云一份。

    程青云只比商羽年长两岁,但商羽身量比他高,看着倒像是同龄之人,俨然是成了朋友。

    子春每天在一旁,仿佛是个隐形人一般,完全被忽略。

    这天,两人正在亭子对戏,子春默默走开,商羽也没发现。

    他离开荷塘,正闷闷不乐着,荣伯走了过来,望着亭子里两个少年,啧啧叹道:“咱们少爷,这是要跟老爷以前一样,要捧角儿啊?”

    子春随口问道:“老爷以前捧过角儿?”

    荣伯道:“那可不?从前在北京城,老爷可是承亲王府最金贵的小贝勒,四九城里排得上号的爷。十六七岁开始,便成日往八大胡同钻,捧过的角儿,一只手数不过来,银钱花得跟流水一样,为这事,老王爷没少揍过他。”

    子春听得云里雾里,也不懂对方那沉浸往事露出的自豪,只听对方又继续说道:“我看少爷也是随了老爷,不仅模样生得像,这爱好也一样了。”

    子春一时警铃大作。

    虽然似懂非懂,却也对捧角儿这事儿不算陌生,因为平日在报纸上的花边新闻里便经常看到。

    哪个富商哪家少爷,为了这个角儿争风吃醋,又为了那个角儿一掷千金,都是富贵人家纸醉金迷的游戏。

    也有捧戏子捧得走火入魔,散尽家财妻离子散的。

    可见这捧戏子,跟抽大烟一样,都是害人的。

    少爷可千万不能染上这毛病。

    *

    晚上临睡前,商羽孜孜不倦练着唱腔,半个多月下来,他花旦已经唱得有模有样。

    子春铺好被子,待他摇头晃脑走过来,赶紧拉着他,道:“少爷,你是不是要捧角儿?”

    商羽一脸莫名地看向他:“说什么呢?”

    子春道:“我看报纸花边新闻,说好多有钱家的老爷少爷,捧戏子捧得妻离子散。荣伯说老爷少时在北京城八大胡同,也捧过好多角儿,好在现在也不捧了。少爷,您可千万别学了这坏毛病?”

    商羽面无表情望着他,默了片刻,才淡声说:“你知道我爹为什么喜欢捧角儿?”

    子春道:“自然是因为老爷爱戏,是票友,你们旗人不都喜欢戏么?但爱戏归爱戏,捧角儿却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