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1/7)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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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恩负尽,死生师友。m.baijiawenxue.com

    安平是被人拍醒的,脸下是被口水沾湿了的。

    正是课间,班里人声鼎沸。

    “学委,你最近可真能睡,一趴就是好几节课,要不是我掩护打得好,你早被老班请去喝茶了。”同桌将一摞卷子递给他,“今天下午发的各科作业,明天交。”

    “多谢多谢。”安平揉了揉眼,慢慢适应着身边的嘈杂。如今他已经对做梦很习惯了,但乍然之间百年变换,他多少还是会有些脱序感。

    不过,照木葛生的话来说,他的情况已经算相当不错,大梦方醒后物是人非,有的人许久都缓不过来。

    “欸,对了,那个谁来了。”同桌拿胳膊戳了戳他,朝身后努努嘴,“下午四点多才来,这会儿出去接水了。”

    安平知道他说的是谁,打着呵欠道:“木葛生有名有姓,你干吗老叫他‘那个谁’?”

    最近木葛生来上课的次数可谓频繁,他三天两头就往学校跑,来了也不干什么,在最后一排睡得昏天黑地,偶尔和女生聊聊天,收几封情书,专等放学蹭安平的饭。

    “那可是校霸。”同桌一脸理所当然,“学委,你有本事把他收为小弟,当然不觉得什么,但我就是一个普通学渣,不懂你们富二代的快乐。”

    安平已经放弃解释了,但还是坚持道:“他不是我小弟。”

    “不是你小弟,天天请你吃饭?”

    安平心说:“你这个句子的主宾需要换一换。”

    他近来和木葛生走得近,在学校引起了不大不小的风波。高中生课余生活不多,一点儿八卦能被从头扒到尾添油加醋再翻个面。安平已经懒得再去计较自己在众人眼里成了何方神圣,甚至连班主任也跟安平提过几次,大意是,留级校霸洗心革面,说不定这次有成功毕业之望,让安平有空多帮助辅导他,早日为校“除害”,送走这尊“大神”。

    安平无言以对,论年纪,木葛生比市一高还大,与其让他辅导这位“百岁老人”写作业,他更愿意去敬老院给大爷大妈们讲全国卷。最起码那些老年人不会在写生物作业的时候问他吊死鬼是不是哺乳动物。

    一只保温杯突然被放在桌面上,安平抬头一看,心想,说曹操曹操到。

    “想什么呢?”木葛生笑眯眯地看着他,“晚上有空约个饭?”

    同桌哈地发出一声怪叫,朝安平疯狂地挤眉弄眼。

    安平一阵无语,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吃什么?还是食堂老样子?”

    “今儿不吃食堂。”木葛生道,“寒冬腊月,合衬火锅。”

    冬日白昼短,放学时天已经黑了下来,木葛生和安平一前一后走出学校,一路走到了城西街。

    城西街是老街,虽然天寒,但依然有许多小吃店开市营业,有炒面、烤红薯、馄饨、煎饼,吊灯串亮晃晃挂了一路,整条街都弥漫着煎炸蒸炒的浓香。

    木葛生捏着个香灰瓶,边吃边撒,一路从头走到尾,将大小摊子逛了个遍。安平除了掏钱就是拎东西—钵钵鸡、铁板豆腐、冰糖葫芦……两手满满当当,最后不得不怀疑自己到底干吗来了。

    “半仙儿,说好的吃火锅呢?”

    “不急,待会儿再去。”木葛生叼着烤串回头,看着他笑了起来,“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

    安平预感到这人接下来准没好话,果不其然,木葛生屈指敲上他的额头:“中间一个大胖娃娃。”说着,他自己乐了起来,哼着不知哪朝哪代的小调,边唱边编派安平,把安平消遣了个一溜够。

    安平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突然觉得曲调有些耳熟,大概是在关山月听过。

    随着梦境深入,安平对木葛生的了解越来越多。银杏书斋里的那位小爷在军营混大,歪理成灾,后来又在诗书礼乐里镀了金,一张嘴能引经据典地把人?出五里地。百年弹指一挥间,如今木葛生虽然比当年多了几分老干部的风骨,但骨子里依然是个憋坏的老不修,一点儿没有老古板的油盐不进,反而越发随心所欲,混账得通情达理。他抠门儿也是百年如一日,除了几个算卦的钢镚儿,安平从来没见这人掏过腰包。他成日里蹭吃蹭喝,天字第一号心安理得。

    安平偶尔忍不住会问后来发生了什么,但木葛生就像个卖关子的说书人,只笑眯眯地喝茶,让他去做梦,有时带给他几个安神的茶包。这茶包效果甚好,安平在课上睡得天昏地暗,活似冬眠。只是有时醒来片刻,他会情不自禁地看向窗外。

    且待惊堂木落时,东方既白。

    当年故人,而今安在哉?

    木葛生终于打完牙祭,往老街深处走了走,停在一家火锅店前:“到了。”

    火锅店一共有两层,门面很气派,装潢古香古色,雕花大门前挑着红色花灯,上书四个大字—邺水朱华。

    安平知道这家店。邺水朱华是老城区最有名的火锅店,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