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夜深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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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林声笙听到一阵脚步声和窸窸窣窣的声音,而后,光线袭来,世界明亮。

    宋安所点油灯十分柔和,林声笙未觉得刺眼,很快适应下来。她发现这男人已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忍俊不禁:“还是有光好呀,我说大师兄,你怎么才点……”

    最后一个“灯”字未出口,林声笙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脸上的笑意登时凝固。

    宋安看不到光,永远看不到。

    光明与黑暗,白日与夜晚,于他而言无丝毫不同,他又怎会有点灯的习惯?

    方才只是经历短暂的黑,林声笙便难以忍受,而宋安已在漫长的黑暗中走了很久很久,且要一直一直走下去。

    屋内,油灯摇曳,一闪一闪。

    林声笙将将还觉得这光明亮,此刻却已感到暗淡。

    宋安的身影氤氲在其中,一半发黄,一半泛灰,单薄瘦弱到,似乎连这不起眼的光亮,都能将他烤化一般。

    林声笙心口揪起来,抿了抿嘴,道:“大师兄,抱歉。”

    宋安笑道:“无,无妨,是,我该,该抱歉,忘了,忘了点灯。”

    林声笙注视宋安。

    他的眸子湛黑,仿佛能吞噬光亮,他的双唇紧闭,虽有笑意,却给人感觉委屈。

    他好像一直都是这副摸样,把苦楚咽进肚子,自责,承受一切。

    林声笙讨厌这种老好人,讨厌宋安这样。

    她垂下眼睑,不再看他。

    “大师兄,你这般讲,是想让我心里更不是滋味吗?”

    宋安听出林声笙语气中的不快,解释道:“不,不是……是我,想的,太少……”

    “大师兄。”林声笙语气更沉,其实她本不愿再多言,可听宋安仍在埋怨自己,又忍不住开了口,“明明是我说错话,你该责怪我的,为何偏要把错都归到自个儿身上?”

    “我……”

    “往后别再这样对自己了,好吗?”

    “声笙……”

    “大师兄,好吗?”林声笙声音极软。

    宋安看不到光,却感到周遭涌来一股明媚的力量,这力量不大,甚至可以说温柔,却在一点一点,试图将他从黑暗中拽离。

    他点了点头,郑重回道:“好。”

    林声笙露出笑脸:“这才对嘛。”她瞅了眼宋安,微微启唇,想问他的眼睛打什么时候病了的,这件事连原身都不曾知道,犹豫片刻后,说出口的却是:“哎呀哎呀,我险些忘了正事。大师兄,今晚,咱俩真得凑合凑合住这儿了。”

    对于此事,林声笙回来路上便已想得透透彻彻,明明白白,既然抗拒无用,何须徒增烦恼。

    宋安患有眼疾,哪怕二人同住,也不会有所打扰,她无需担忧起夜时穿着肚兜跑去茅厕这类问题。而且,这男人腼腆老实,除了曾对她说过一句不害臊的话,其余时候似乎也还算本分,只要与他立好规矩,像小说里讲的那样,一个睡床,一个睡地,定生不出岔子。

    可宋安知晓后,又慌了神,急道:“这,这,不,不合,理数。”

    林声笙不舒服了,心想自己都不计较,宋安他个四十多岁的糙老爷们紧张个什么劲儿,难道还怕她会欺负他不成?

    她改了语气:“反正这事儿也变不了了,大师兄若不愿住这儿,便只能睡门口了。”

    谁料宋安摸着墙,提腿就走,还边走边道:“好,我,我睡,外头。”

    ?

    眼看宋安就要推门而出,林声笙下意识吼道:“停下!”

    宋安吓得一哆嗦,赶忙驻足。

    方才的种种皆不在林声笙所料之内,包括她毫无预兆的吼叫,似是被鬼上了身,她尴尬着补:“那个,大师兄,刚刚我瞎说的,你身子不好,怎能睡外头呢?若是着了凉,便得不偿失了。”她顿了顿,“今夜,床给你睡,我打地铺。”

    这话说得极妙,林声笙自是不肯睡地铺的,可她方才失态,需得寻个台阶,这台阶还得稳稳当当、合情合理,便使出一招以退为进,赌宋安不会让心爱之人受苦。

    宋安果真转过身来,回:“好……我,我留下。不,不过,我,我睡,地铺。”

    林声笙装模作样地客气了一会儿,最后因拗不过宋安,称心如意地躺上了床。

    当晚,二人各自入梦,相安无事,直到一阵疾风将客房的木窗吹开,吱呀呀作响。

    林声笙被吵醒,眯着眼望向窗户。

    一缕月光映了进来,如同划破黑暗的银刀。

    她顺着月光往下看,隐约看见一团蜷缩的黑影,那是宋安,便迷迷糊糊地唤他:“大师兄,关窗。”

    宋安未应声。

    她忽地想起宋安看不见,可睡意沉重,压得她挪不动身子,接着道:“大师兄,窗户就在你边上,站起来就能够到。”

    怎料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