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睁开眼睛，老人就见到林悦守在他床边，知道给人添麻烦了，连声说着，“对不起。”

    林悦安慰老人放宽心，不必客气，好好修养，“您是太累了，看您腿脚也不便，这么远的路，中间还有山路，真是难为您了。”

    老人咧开嘴笑笑，嘴里没剩下几颗牙了，“人老了就不中用了，我听说家旺出事了，不来看看他不安心啊！他是想不开，寻了短见吗？”

    “杜家旺的家人是这样说的，怕他情绪不稳定，再次想不开，我们才不让家人见他的。”为了得到老人的信任，林悦把关押杜家旺，找了合适的理由。

    “这孩子是个要强的孩子啊，以前那么苦都坚持下来，现在孩子们都长大了，要过上好日子了，怎么就想不开了呢？”

    看来老人家还不知情，杜家旺最近涉案惹上麻烦了。

    “是不是家旺的媳妇又逼着他要房子了？”老人想不通杜家旺为何会自杀，只剩下这一个理由了。

    “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只能等杜家旺醒了才知道。”

    老人呆呆望着远处的空床，回忆起往昔，“家旺小时候很苦的。他娘刚生下小儿子就走了，他爹带着四个孩子不容易啊。可喜的是老杜头的几个子女都特别的懂事，兄弟间的感情又特别的好，大的主动带小的，没怎么让老杜操过心。”

    “可我听说杜家三兄弟为了争房产，已经反目成仇了。”

    老人摇了摇头，笑着说，“这些年，年年闹灾，兄弟几个过得都不算富裕。他们三兄弟又都有子女，将来给儿子娶老婆过日子都需要钱，不争不抢，怎么和家里的老伴儿交代啊？那三兄弟可是过命的交情，怎么可能为了点钱而反目呢？”

    “过命的交                                                情？”

    “外人都不知道，他们兄弟的事，我都记得呐。老二啊，是三兄弟中最讲义气的，当初若不是他，老大早就没命了，还哪儿会有今天啊。”

    老人回忆起几十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人越老，反而以前的记忆就越清晰。

    “我记得那年老大十二岁，老二，十岁吧。老大去山上采山货，为了多采点，天都黑下来，老大也没下来。天黑莫上山，老一辈传下来话不会错的。赶上倒霉，老大遇到了狼群围攻。”

    “七八只成年狼围攻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旁边有人见到了，也不敢救。那年村里也闹饥荒，人吃不上饭，狼也饿坏了，这么多只狼一同下山，就是奔着食物来的。”

    “老大拼命地扔东西砸向周围的狼，狼暂时不敢靠上前，但这又能坚持多久呢？旁边的大人们不是不想救，真是没有体力了。半年多没吃过饱饭，走路都打晃，稍微运动下眼前都是星星，有心无力啊。”

    “有人下山给老杜家报信，老杜带着两个儿子赶了过来，看着被狼群围攻到近乎疯狂的大儿子，老杜老泪纵横，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亲爹都不想救，外人更不会上前帮忙。大家都祈祷着狼能发善心，给孩子留个全尸，不要死得太惨。”

    “在场的所有人都放弃了，就等着给老大收尸了。突然间，一个小人影拿着两束火把从人群中冲了出去，头都不回地冲向了狼群。”

    “他是老二家旺啊，他们兄弟情深，他舍不下大哥，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狼咬死，豁出性命去，也要去救人。”

    “两个孩子幸运，不知是狼群见到老二手中的火光害怕了，还是越集越多的人给它们造成了危机。头狼冲天嚎叫了一声，所有的狼就都散开了，一个接着一个地走了。没有伤人，老大老二的命都保住了。”

    “从那天以后，老大经常挂在嘴边一句话，说他欠老二一条命。家旺是个憨厚孩子，每当老大说起这件事，他就说他们兄弟一条命，不分你的我的。”

    老人说累了，向林悦讨要了水喝，休息了一会，继续讲另一段故事。

    “老三年轻时，得过一场大病。村里的郎中没办法了，只能抬去县里的医院看病。出了村去看病就需要钱，老杜刚给三个儿子娶了媳妇，家底早就空了，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

    “老大和老二四处借钱，但亲朋好友家家都不富裕，借到的钱也是杯水车薪，不够瞧病的。”

    “老二看不得亲弟弟病死在家中，就打了老丈人家祖传花瓶的主意，花瓶是乾隆年间的，能值不少钱。”

    “老二把老丈人灌醉，偷出花瓶给卖了，换钱给老三治病。事后败露后，他老丈人气得病了大半年。老二的媳妇也被娘家赶出去了，一直不让她回家。也是那时吧，老二的媳妇王芳也落下了病根，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后来连家务活都干不了了。”

    “因为对不起媳妇，老二心怀亏欠，这么多年处处让着王芳，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违心地做了不少不情愿的事。”

    “家旺这孩子就是宁可苦了自己，也不愿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