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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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好黑,黑到仿佛再也不会亮起。m.juyuanshu.cc

    傅百里站在门边,拄着拐杖,他沉重地望向窗外没有半颗星子的夜空,也许很快,港岛就会下起一场大雨,再将陆先生传奇的一生悄悄带走。

    大太太陪在他身旁,边上的是傅芷和傅清欢,三太太正在为傅芷仔细地整理衣领口,三太太今晚并不用过去,等给傅芷理完了,她就慢悠悠地扶着腰,从大太太眼前走过。

    最后下楼的,是傅荒和花悬。

    在此之前,花悬几乎没怎么见过傅百里,他很少待在家,偶尔回的几次,也多半都在顶楼的那间书房。

    苍苍的白发,早就在岁月间,爬上了这位港岛巨贾,他的腿脚是利索的,可总习惯拄根拐杖,从一辆辆奔驰迈巴赫中出来,再踏进属于他的流光溢彩。

    他手里持的是身份与地位,是他的文明杖。

    傅宅的大门被推开,傅百里走在最前面,他的步伐有些滞重,眉眼里含着悲伤,傅家儿女就跟在他身后,他走得缓,他们也不敢行疾一分。

    每个人,都换上了深沉的黑色大衣。

    车子跑得很快,车外的天仍是黑,冬夜太漫长,抵达医院的时候,恰好是半明半暗的交界点。

    陆先生是在参加完慈善晚宴回去的路上,意外被车撞死的,尖锐的玻璃碎片扎进了他头颅,割破他的颈部动脉,血液喷溅。

    他与肇事者,以及陆家司机,全部当场死亡。

    而陆昴是第一个冲过去见到现场的人,因为当时,他坐的车就跟在陆先生后面,几步之遥,却是死生之差。

    遍地鲜血,陆昴亲眼看着自己年迈的父亲,身上被插满了玻璃,碎片刺入柔软的皮肤,他的身体一抖一抖,最终咽了气。

    红色的血液似乎淌不尽,流不完,它们染透了陆昴身上昂贵的西服,也浸湿了几个钟头前,陆先生笑着为他挑选的白衬衫。

    陆昴泪流满面,他跪在地上,在人来人往里,死死抱住倒在血泊里的父亲,哭得绝望又悲痛。

    可曾听过鲸落?

    当鲸死亡后,它的尸体会爆发出一种悲寂的响声,最终坠入深海。

    而陆昴这夜的哭声,就像一场鲸落。

    ·

    养和医院的医生在试图抢救后,最终,还是为陆先生盖上了白布,全院上下深深鞠躬许久,赶来的陆家人哭倒了一片。

    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了寒冷的夜。

    确认死亡后,陆家大太太只通知了陆先生生前的两位挚友:傅百里与叶祖和,而对外的正式讣告,将在数日以后发布。

    三位叱咤了港岛数十载的鸿商,至此不再完整。

    傅百里几乎是跟叶祖和同时到医院的,叶家来了四人,分别是叶祖和与他的太太,女儿叶生,还有女婿白一羽。

    哪怕车子跑得再快,他们也没能见他最后一面。

    哀伤,弥漫在每个人的眼中。

    人一到,陆家原本已经停下的哭喊又响了起来,一声胜过一声,他们满面泪痕。

    可花悬却没有见到陆昴。

    除了傅百里,其余的傅家人在向死者家属表达了遗憾后,都被安排进养和医院的私家房休息,傅荒和花悬在一间。

    全落地的窗房,俯瞰就是跑马场和铜锣湾。

    也许是才见了一场死亡,花悬总觉得,今晚的傅荒看起来格外悲伤,他从前,并不会这样。

    傅荒穿着黑色的薄毛衣,衣领有些高,遮盖了他凸起的喉结,也半挡住了他优越的下颚线,他沉默地坐在地毯上,在花悬身边,他们并排坐着,于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

    总以为长夜将明,可长夜难明。

    “花悬,你为什么会护着我。”

    良久,久到花悬以为傅荒今晚不会再说一句话了,却听到了他的声音,带着凉意,却又醇得如同从肺腑里发出的音色。

    他又喃喃:“在半岛的天台,还有,昨晚的事故。”

    傅荒侧过头,他不再看玻璃窗以外的世界,而是专注地看着花悬,声音加重了几分:“为什么?”

    散去眼底的薄雾,他将那层清清冷冷拨开,只留下微亮的眸光,难得的他竟满眼都是温柔。

    他似乎,真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他们的身后,是绵软而干净的床,花悬往后挪了一些,她将脊背贴向床边,再缓缓地让整个人都倚靠在那儿。

    “命同一体。”

    她用最轻柔的语气,讲出了最沉重的四个字。

    “我从前无依无靠,除了让自己好好活下去这件事,好像也就真的没有任何牵挂了。”

    “后来,我嫁给了你。”花悬短暂地停顿了几秒钟,犹豫着,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明白你心里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