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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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接受或者否认这个事实时,所有人都围拢了上来。

    每个人的眼神中是极力伪装却仍旧暴露的怜悯,每个人说的话语中都是强作镇定的忐忑和小心翼翼。

    这些东西,分分秒秒,都在提醒着他。

    宿时信就在这短短的一天一夜里,彻底和从前划开界限。

    相比起肢体上的疼痛,他其实更厌恶他们的关心。

    因为那些关心的话语一旦加诸在他的身上,那么他的痛就再也不能说出口。

    一旦说出口,就会显示他的软弱,他的颓败。

    就会让所有人,都认为宿时信不过是个废物。

    而叶蜚声呢?

    叶蜚声是在那些关心的声音里,最沉默的部分。

    那天她来医院的时候,宿时信刚好醒来。

    他躺在病床上,听着病房外的谈话。

    很多时候,他在昏睡和清醒中听到的声音不外乎是关于他的种种。

    他对那些谈论的内容感到可笑。

    他们对残疾的认知,对疼痛的体会,对将来如何良好生活……每一桩,每一件都说得头头是道,都比他这个当事人更加富有经验,更有心得体会。

    可那个下午,病房外的女孩声音微弱,却没有一个字提到宿时信。

    她说自己很难过,因为爸爸不允许她出国留学。

    她说自己很生气,因为叶曲棠看不起陶瓷艺术,还把她所有的作品都摔碎了。

    她说自己真的没办法了,已经给其他工作室投了简历,准备先找工作,等以后有了钱再去留学。

    她说要是忽然有一大笔钱从天而降就好了。

    她说还是买彩票比较稳妥一点。

    ……

    病房外的声音持续了很久。

    宿时信就在那些微小又絮絮叨叨的柔软嗓音里,第一次体会到了难得的安静。

    世界本就应该是这样。

    每个人都只关心自己就好。

    不必把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他的身上。

    他感激她对他的漠视,让他能够获得片刻的喘息。

    过了很久,病房外的声音消失。

    接着,宿之苦走了进来。

    他问宿之苦,刚才有谁来了?

    宿之苦说:“是声声,声声过来找我有点事。”

    声声?

    宿时信听到这个名字,有一瞬间的陌生。

    是过了很久,才想起了对方的全名,也想起了那个经常躲藏在人群背后的瘦弱影子。

    叶蜚声。

    叶仕国的私生女,从小和宿之苦关系要好,两人总是形影不离。

    从记忆里抽取出那么点零                                                星碎片,宿时信发现自己对叶蜚声的印象少得可怜。

    要么经常和宿之苦待在一起,要么活在叶曲棠的口中。

    但从那个下午开始,叶蜚声这个人重新在他的大脑里加载了一段影像。

    只有一段声音的,沉默影像。

    却是令他可以安然入睡的栖息之地。

    再次见到叶蜚声,是在一年后。

    那天他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集团的繁重事务,新老交替的高层董事、各怀心思的不同势力,不被支持的改革方案、以及不定时发作的幻肢疼痛,都似刀戮颈,断断续续地折磨他。

    身体的一部分已经不存在,他却还要承受这部分遗留下来的痛苦。

    手里的文件再也看不下去,他仰躺在书房的沙发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静静等待幻肢疼痛消失。

    时间走得很慢,他仿佛置身于一场没有终点的马拉松赛道上,疼痛如同跗骨之蛆,潜藏在每一寸骨头缝里,挥之不去。

    他看不到尽头。

    就在这时,楼下忽然传来声音,脆生生的一句。

    “阿之,你怎么忽然变得这么瘦?上班这么辛苦啊!”

    宿时信从蔓延全身的疼痛中清醒一瞬,听着楼底下的声音。

    是宿之苦在和人聊天,女孩的声音很熟悉,是一年前在病房外听过的声音。

    不由自主的,他从沙发上起身,走向窗边,不经意间往外瞥了一眼。

    窗户下方是一座凉亭,佣人每日精心将这里打理过,花木掩映,枝叶翠绿,铺满鹅卵石的小径上有黄昏的光影。

    这本该是他的私人领地,现在却被另外两人鸠占鹊巢。

    一人多高的芭蕉树下,宿之苦和一个女孩对坐在一张石桌旁。

    宿时信只能看到女孩的背影,她穿了一件白色短袖,腰背挺直,在芭蕉树的阴影里,飘忽如雾。

    几乎没有犹豫,宿时信认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