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 32 章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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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可笑,明明那截肢体已经不存在,他却还要承受遗留下来的剧烈疼痛。
宿时信靠坐在床头,任由毛巾的滚烫热气,渗进骨头缝里,缓解那些如针扎一般的疼。
他偏过头,视线投入那如帘的雨雾中,却很久都没有找到着陆点。
他不自卑,不怯懦,也从来没有觉得失去一条腿,他的人生就会如大厦崩塌,就此毁灭,一无所有。
但某些时刻,比如现在。
那些自厌感仿若雨后青苔,密密麻麻,漫无边际。
他陷入了一片潮湿的荒芜中。
不知怎么,忽然想到叶蜚声昨晚说的话。
“完整,不代表完美。”
“破碎,有时也可看作重生。”
他掀唇笑了笑,如果重生意味着再也无法痊愈的伤疤,和无处不在的疼痛。
这重生,岂不是和死亡等同。
叶蜚声吃过早餐后,搬了一张椅子,放在门前,坐下来看着院子里的雨水四散降落。
唐叔端过去的早餐又原样端回来。
宿时信没吃一口。
“少爷还不想吃。”唐叔走了出来,站在叶蜚声身边。
叶蜚声脸上露出笑容,心却荒凉一片。
她犹豫斟酌了许久,还是问了出来,“……很疼吗?”
声音很轻,在密集的暴雨声中更加微弱,但唐叔却清晰听到了。
“不疼是骗人的吧。”唐叔顿了下,“不过少爷很能忍,从出事到现在,没听他说过一声疼。”
叶蜚声不知道这些,但想想宿时信往日强硬冷漠的风格做派,又觉得他是会这样行事的人。
他对别人不在乎,对自己更能狠下心。
叶蜚声想起宿时信高中的时候被学校安排参加国际数学竞赛,本来像这样的比赛难度,对宿时信来说轻而易举,他也已经习惯了每次赛事都被老师推出去,为学校捧回一座又一座奖杯。
然而不巧的是,比赛前一周,宿时信突然发烧住院。
他很少生病,可一旦生病,便如山倒。高烧引发了其他症状,好几次陷入惊厥,呼吸困难。
叶蜚声和宿之苦去医院看过一次,虽然没有见到他的面,但也听见医生和大人说情况有多么凶险。
他病体未愈,数学竞赛自然要重新安排给旁人参加。
学校老师都觉得可惜遗憾,还有可能拿不到奖杯的担心忐忑。 /p>
老师来医院看他,明明说的是让他好好养病,也没有提及让他必须拖着病体去比赛。
但比赛前一天,他却独自出了院,一个人买了票上了飞机,去往异国,参加比赛。
等大家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考场上。
不出所料,即使是生病,那次比赛的金奖仍落入他手。
不过因为病重出院,出国又无人照料,等参加完比赛回国,他的病情加重,又住了半个月的院,才完全痊愈。
后来,宿爷爷大概是被他的这一举动吓怕了,严下命令,让他以后不准再参加任何竞赛。
宿时信拒绝这个命令,之后两人拉锯,各退一步。宿时信只参加国内比赛,国际竞赛则一律免谈。
“其实大小姐和宿先生是联姻结合的。”唐叔说,“两个人虽然感情不深,但还算和睦。少爷小时候还是挺开朗的,我曾经收到过他的照片,每一张都是笑着的。”
“是在父母去世后,少爷的性子才变了的。”
叶蜚声愣了一瞬,想着唐叔说的话,这才意识到。
唐叔口中的大小姐和宿先生是指宿时信的父母。
飞机失事,双双坠入深海,连尸骨都没有找到。
雨还在下,叶蜚声就在这样的暴雨天气里,听唐叔讲述宿时信小时候的事。
是在她认识他更早以前的事。
他三岁开始学习弹钢琴,五岁的时候会唱歌逗妈妈开心,七岁时的梦想是做服装设计师,给所有人都设计漂亮衣服,九岁的时候喜欢奥黛丽赫本,还给自己起了个英文名叫Joe,那是赫本第一部电影里的男主角名字……
然后在十一岁,全部支离破碎。
“蜚声,我大概也知道你们的婚姻是怎么一回事。”唐叔望着前方的暴雨,“但人生太长,他拥有的不多,快乐的时间更少。我希望你能陪伴在他身边,虽然只有很短的时间。”
叶蜚声抿了抿唇,想要开口,但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的身上明明干净清爽,却没明白,为何心脏似被暴雨泡过,酸酸涨涨。
她没法给出这个承诺。
眼底微有热意,她低头揩去,笑着抬头,玩笑般问道:“唐叔,你是喜欢你的大小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