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驸马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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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随,字安之。
原御史大夫谢玄的嫡长孙。此人生于簪缨世家,少年成名。听说他六岁时与朝中大儒吟诗作对,毫无怯色且信口拈来,凤彩鸾章,一时间人人传唱,洛阳纸贵。十五岁高中状元,春风得意,风头之劲无人能及。
不料三个月后,谢玄因上书,为自三门宫之变后一直被幽禁在岭南的先皇长子求情而获罪流放。
人人称赞不已的谢家大公子,一夜之间,变成了人人喊打的罪臣之子。
冯妙瑜摸了摸那卷边缘早已破损不堪的诗集,不由得有些唏嘘。
可惜了。
纵有盖世才华又如何,罪臣之子这个身份压在头上,只怕这辈子都无缘再入官场。只能屈居于人下,做个碌碌无名的小幕僚了。
阿玉打开妆台抓了把碎银作为谢礼,她正要出门吩咐去还马的小厮,却被冯妙瑜叫住了。
就算谢家早已落魄了,但士族子弟骨子里多多少少有几分傲气,视金钱为粪土。若直接拿银钱作谢礼,只怕会落了他的面子,惹得人家心里不痛快。
冯妙瑜便吩咐阿玉换了一套文房四宝送去。
湖笔徽墨,宣纸端砚。
既可以在余闲时挥墨诗画,也可以拿去典卖换银钱。
翠珠从法云寺回来时,冯妙瑜已用过晚膳了。
冯妙瑜很早就知道,就像阿玉是父皇派来监视她的眼睛一样,翠珠则是皇后张氏和张家派来的人。
一如既往,冯妙瑜寻了个由头打发走阿玉,十分贴心把安排刺杀“二皇子”的重任委托给翠珠周旋。
张家虽说是个书香世家,但家中有个比冯妙瑜年长几岁的纨绔表哥张久闵。此人和盛京内外那些市井泼皮有着说不清的干系。专业的事情就该让专业的人去做,这种打家劫舍的事情交给他最妥帖不过,还有大理寺中人暗中帮忙呢,想失败都难。
这场雨过后,接下来的几日竟都是极好的大晴天。
“二皇子”冯敬武在流放路上遇刺身亡,尸骨无存的消息传开时,冯妙瑜正坐在院子里逗猫玩。通体雪白的蓝眼狸奴,懒洋洋的眯着宝石似的眼睛,任人逗弄。前来传话的仆下才刚刚离开,后脚宫里就来人了。
当今圣上身边的红人刘公公笑眯眯的进了院子,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内侍,抬着四五个沉甸甸的大箱子。宫里这些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那些坊间沸沸扬扬的传闻一字不提,只说圣上爱女,特地赏赐新进贡的绸缎珠宝若干。
冯妙瑜一脸平静地谢了恩,待刘公公和内侍们走后,便喊了翠珠过来清点入库。
三件成色极好的墨狐裘大氅,数十匹样式新奇的织金缎,外加珠宝玉器若干,翠珠一面清点入库,一面感慨道:“圣上可真疼您。”
别的不说,就光是那一件墨狐裘便价值千金之数。宫里小妃嫔有的一辈子都见不着这样好的狐裘,更别说外面的人家了。
冯妙瑜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给翠珠和阿玉各分了几匹织金缎,又转头继续去逗弄她那只蓝眼狸奴了。
她那位父皇冯重明看似对她这个嫡长女宠爱异常,珠玉绸缎时不时流水一样送进来,甚至还破例允许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在宫外自立府邸。
可帝王家最是无情。
表面上瞧着鲜花着锦,背地里却是如履薄冰。
那只蓝眼狸奴扭了扭身子,腾的一下从她怀里跳开了。
冯妙瑜在心里冷笑一声。
她要是没耍心眼,阳奉阴违,冯敬武真的被张家害死在流放路上了,这时候只怕送来的就不是绫罗绸缎,而是滚烫的热油了。
到底不是从小养在膝下的,就像张氏在一双儿女里更在乎小儿子一样,她那位父皇也不很在乎她这个嫡长女。
也许有那么几分愧疚吧,但更多是忌惮。
帝王的忌惮可不是开玩笑的。谢家,许家,平远侯……自古以来,功高震主的有几个能落得好下场。
可若无权无势,没个依仗,就会像她那几个庶出的皇妹一样,才刚及笄就被草草嫁出去笼络人心。运气好点的还能留在盛京,运气差点的,就如五皇妹,直接被送到千里之外的蛮荒之地,与一个年纪能当她父亲的男人和亲,临行前,任她伏在天子脚边,哭的泪断肝肠,也无济于事。
左右都是一个难字。
冯妙瑜烦躁的叹了口气。
但既收了赏赐,于情于理,都少不了进宫谢恩。
翌日一早,冯妙瑜换了件水红的窄袖衫子,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阿玉在给她梳头。鸦青的长发在头顶两侧挽了双髻,冯妙瑜从昨日送来的赏赐里捡了两朵同色的水红宫花别在鬓边,翠珠捧着妆匣过来,细细点了三瓣莲花花钿,遮住那日被碎瓷划到的伤痕,等冯妙瑜收拾停当入宫谢恩时,早朝都已散了。
冯重明换了身蓝绸道袍,正在太极殿中,一面喝茶,一面和刘公公随口聊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