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八天 第(3/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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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拴在他家门前的树上,寄托着她满腔的热忱与爱意的丝带。
或许是她走得急,一时忘了解下这丝带;
又或许是,她也不想收留这件物样——就好比她将他送过的东西都尽数还给了他一般。
无论如何,这条丝带最后就这样被无情地遗留在了风中,刺破了谢羡风的眼,颇有几分讥讽之感。
谢羡风站在树下,稍一抬手,便猛地扯下了那红缎带——上面墨笔晕染得早已模糊,依稀能够辨认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字样。
如今早已人去楼空,独留这一空想又有何意义。
失去意义的信物,和垃圾又有什么区别。
于是,谢羡风又渐渐松开手,眼看着那一抹红被风卷进了脚边的火盆之中,火光瞬间将其吞噬。
焚烧的焰火映亮了谢羡风的瞳仁,他神色变幻莫测。
……
滑胎药起效了。
慕溶月一时失力,握不住的空碗落在了地上,碎成了好几瓣。
蚀骨钻心的痛袭来,慕溶月瘫倒在床上,脸色惨白,额头也布上了一层细密的虚汗。
“小姐,小姐……”
杏雨红了眼,连忙跪在床边攥住了慕溶月的手。
宋景渊看得绞心,正想说些什么,秋太医忽然拉住了床帘,将慕溶月狼狈不堪的模样遮挡住。
“接下来的事,还请国公爷避讳三分。”
宋景渊顿时会意,他一个外男身份在此逗留太久终是有所不便。于是,他主动退出了厢房。
“我就在门外候着,有事随时传我。”
秋太医颔首应是,一边拉上了暖帐。
从房中传来了阵阵哀痛的嘶吼,一盆盆清水端进去,却又变成一盆盆血水端出来。
苏凝兰闻此声,也不禁眼眶湿润。
“从前那连喝一碗中药也会叫苦的人,如今又怎能受得住这般的失子之痛。”
房中,慕溶月紧紧咬着暖巾,那身下的撕裂之痛,是任何伤痛都比不过的痛疚。
从她体内排出的恶露染红了床单,慕溶月逐渐感到,随着身体的一部分化作血水流逝,她的心也被骤然挖去了一块,空落落的。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流转,那些爱与恨交织缠绕在一起,慕溶月终是流下了两行盈盈热泪。
“……再别了,我的孩儿……”
……
门前车马的嘈杂声将谢羡风的思绪拉回了眼前的场景。
面前的火焰愈烧愈烈,眼看着那一抹仅剩的红要彻底焚烧殆尽——
谢羡风这才如梦初醒,陡然一脚踏翻了火盆,零碎的炭火撒了一地。
他顾不上疼痛,几乎出于本能地伸手从那堆烧得赤红的炭火里扯出了那一缕缎带——
幸运的是,缎带堪堪保住了一半。
另一半,却是被烧焦化作了灰烬。
谢羡风望着手心的那缕残缺的缎带,边缘处已被烧得卷边翘起……他不由得失了神,眼前遽然浮现起了慕溶月为他亲手缝制的那枚香囊。
他到最后也没见到那香囊被烧焦后的模样,是否也如同这缎带一般,破碎不堪?
他心底兀地涌上一股不安感。
一股寒风吹来,谢羡风恍然回过了神,这才发现原来他的手掌方才受了烫伤,被炭石撩的皮肤都迅速鼓起了狰狞的血泡。
刘彰这时也察觉了这番动静,连忙道:“将军,我去找烫伤药!”
谢羡风却留在原地,迟迟没有了动作。
斯人已去,他空留这个红丝带,也只不过是提醒自己有多么的讽刺。
罢了。
刘彰找来了军医,谢羡风却没让他先看手伤,而是将那一条烧得模糊的红缎带塞进了他的怀里。
“把这个收好。”
刘彰一愣,隐约感到将军似乎有哪里变了。
从前对那一个完好精致的香囊,他却浑然不在意。纵使知道那香囊丢了,终也选择袖手旁观。
可如今,面对夫人忘记带走的这早已褪色、毫不起眼的缎带,他却亲自收藏了起来,不惜烫破了手也要将那缎带从火盆里捞出。
刘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终究没有多嘴,而是默默将那缎带收进怀里。
“……是。”
谢羡风隐忍着烫伤手臂的闷痛,转身大步而去。
“走吧,别耽搁了行程。”
前往边疆的路途遥远,车轿扬起飞尘,很快便在街路尽头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