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风波起(二)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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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夺情》 

    半人高的木架上立着一座烛台,火烛烧至尽头,噗得熄灭,露出用以固定火烛的尖细银针。

    阿绵软塌塌歪跪在旁,瞬间落入光亮照不到的黑暗中。

    乔欢看了阿绵一眼,复又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影子。

    “我认为,”乔欢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冷静得有如端坐高堂的刑官,“一码归一码。在后山,我险些葬于狼腹。当日她既然敢做,就该想到应有的下场。送官,很公平,也没冤枉了谁。除此之外,阿福视她为姐妹,她却拉着阿福当惑人的幌子,陷友人于不义之地,她该亲口给阿福赔罪。”

    阿福跪在乔欢的右前方。

    听见最后这句话,她的双肩颤了颤,跪僵了的身子艰难转动,抬头,不知是否一宿没睡,两眼有些水肿,看向乔欢的目光少了以往的欢快与轻松。

    邓洛书启唇轻笑,“多日的好姐妹说送官就送官,欢娘子,你这人,当真是冷心冷情啊。”

    乔欢立刻驳道:“如若日后有人要谋害邓娘子的性命,还请邓娘子给我演示演示,如何做,才叫不冷心冷情。”

    邓洛书被她堵的一个气闷,缓了口气的功夫,又是一副温婉贤淑的模样。

    “表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阿绵年纪还小,难免有行差踏错的时候,若真是送官……”邓洛书泫然欲泣,“欢娘子,官衙是什么地方,牢狱又是什么地方,那儿可真不是咱们这等女子能呆的地儿啊!”

    尾音还没落下,就听黑暗中传来一声纤弱的嘶吼,“乔欢,既然你不让我活,那我就去死好了——”

    当啷——

    秦远道离得阿绵最近,吓得差点跌下椅子。他端起手边的烛台凑上前,只见阿绵半伏在地,一道深红的血痕横贯右脸,在她身后,小厮的手里紧握着一盏烛台,有血珠从尖细的银针上滴落。

    “你你你——你敢自戕!”秦远道怒了,“想找死,滚出去死,别死在秦家!”

    秦老夫人抚着胸口心悸道:“哎呦呦,你这个小娘子,你死了不要紧,等明日白布一裹,门外一抬,叫这邻里街坊的怎么看我们秦家?真是个没安好心的小东西。老爷哪,依妾看,还是趁早送官的好,没得叫她在外头祸害人!”

    秦远道早待烦了,送官就能解决的事,偏偏长子拎着副菩萨心肠在那儿磨磨唧唧,真是耽误他品茶赏月的好时光。

    “行了行了,捆到柴房,明日一早送官吧!”

    说完,两袖一收,刚准备走,半只脚还没踏出去,一个小厮从门来撞进来,慌乱得语不成句:“老太、夫、家……哎呀,二爷在明朝酒楼又被人给打了!浑身喊疼,请各位主子过去瞧瞧呐!”

    秦老夫人尖叫一声,被邓洛书搀扶着,如踩浮云一般跌跌撞撞扑出门外,秦远道看着天上高挂的圆月,哀叹一声,恨铁不成钢地跟着去了。

    醪花厅顿时安静了不少。

    阿绵被小厮摁着,给阿福磕了三个头。

    后山上,木板是她拉着阿福一同发现的。后园里,刻意说的悄悄话,也是对着阿福说的。

    从头至尾,阿福全心全意地待她,却被当猴耍。

    看着阿绵磕破的前额,又想到她即将面对的腥臭牢狱,阿福只觉得恶心,心中阵阵生寒,一眼都不肯再看,第三个头还没磕完,就扶着跪麻的腿,一瘸一拐地走了。

    见她走得艰难,乔欢快步追上,陪着她一同回芜居。

    阿福走得急,乔欢追得更急,一时忘了在场的还有秦世卿。

    秦世卿伸出的右手悬在半空,未能挽留住半片衣角。只能眼睁睁看着鹅黄的身影穿过廊下的排排灯笼,逐渐与黑夜融为一体。

    乔欢是不是……不高兴了?

    袖摆滑过的沁凉尚还留在手心,而他想要说的话,却因着那个离去的背影,哽在喉咙里。

    “家主。”靳忠候在门外,“可要去问梅轩瞧瞧二少爷?”

    “不去。”秦世卿道,“可知这次又是为何?”

    靳忠:“二少爷去明朝楼吃酒,常用的雅间被人给占了。家主也知道,但凡是二少爷常用的东西,旁人碰都碰不得。谁知道对方也是个蛮横无理的,一句话没说完,就动了手。”

    “可有报官?”

    “报了,那人溜的快,没逮着。听二少爷的意思,那人不似寻常的地痞,也非富贵人家的公子。从招式来看,倒像是……”

    靳忠欲言又止。

    “是什么?”

    “像是军中出身的人。”靳忠神情凝重,“那人会打的很,皮肉伤半点没有,伤的都是筋骨,倒不致命,就是受些疼。听妙手仙人说,二爷恐怕半个月都下不来床了。”

    秦世卿捏了捏眉心。

    为何又掺合进了军中的人?

    烦心事接二连三涌来,大病初愈,身子尚且有些承受不住。头颅的痛感迫使他闭了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