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惊蛰》 

    两人买完包子，一路开着车来到了吴都大学学生宿舍的不远处。程司远将车停稳，透过车窗看着眼前这一排灯火通明的宿舍楼，指着某一处的阳台问：“是这儿吗？”

    周依朝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那阳台大大小小摆了不少花，正是自己的宿舍，不免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你不是说过嘛。”程司远说：“再说了，你看那。”

    他指了指晾衣杆上的一件卡通印花睡衣，说：“这不跟家里的一摸一样？”

    周依哑然，心里刚纳闷，怎么不记得我跟你说——

    可她还没嘟囔完，她就突然想起来在开学前不久，张舒欣在饭桌上的问话——

    “知道宿舍在哪吗，需不需要提前抢呀。”她问。

    周依嘴里嚼着饭，就随口说了句“不用抢，都是学校分好的，2宿425”。

    那时程司远也在，但他好像很忙，就连吃饭的时候也要挤出时间来回信息，在家没呆一会儿就走了。她还以为他没听见呢。

    周依沉默几秒，看着晾衣杆上的卡通睡衣又忍不住暗暗吐槽自己审美单一。但那么多宿舍，怎么一下就发现？

    “你眼睛是装了望远镜吧。”她问：“你能看到我门牌号？”

    “……”

    程司远无语，叹口气道：“其他阳台也没那么多花啊，你这样看过去，你们宿舍是不是独具一格。”

    他还故意往后坐了坐，让周依看得更清楚些，补充道：“还正好是四楼，一猜一个准儿。”

    周依被噎个不轻，这么看来好像确实是。

    但、不好意思——

    “怎么就独具一格了。”周依不服道：“哪有女孩子不爱花的，我们宿舍恰巧就有一个特别喜欢的。”

    她顿了顿，又说：“虽然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程司远看她一脸倔样，喉咙里低笑两声道：“花盆里喜欢藏虫子，平时不要总开阳台的门。”

    周依被他说得忽然想起小时候的惊险经历，不免脸上晕出两朵粉红，急忙低头将手里的包子塞给他，掩饰道：“这是你的，别忘了吃，我走了。”

    说完，开了车门，抬腿就走。

    可还没走两步，她突然又意识到自己身上还穿着程司远的衣服，嘴里“啧”了声，伸手就打算脱下来还给他。

    可没想到，她只刚伸手脱了一半，下一秒就被人在身后拦住了。

    周依诧异转头，就见程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车上下来了，正伸手将她身上的衣服重新穿好，说：“风冷，这还有段距离呢，先穿着。”

    周依手上动作滞了一瞬，随即放了下来，低声道：“那我改天还你。”

    程司远嘴角轻轻勾起，垂眸点了点头。

    忽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周身也都变得莫名安静，唯有树上那不知名的虫子，还在努力追逐着夏日尾巴，奋力鸣叫着。

    周依脚下微动，石子发出窸窣声响。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总会和程司远陷入这种奇怪而又说不清暧昧的沉默当中。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着，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道：“我、我先走了。”

    “等等。”程司远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说：“我有事问你。”

    周依被他拉着停下脚步，轻咬着嘴唇，半晌才道：“什么？”

    “还有一周就十五号了。”程司远顿了一下，抬眼看着她问：“你生日打算怎么过？”

    周依身体一僵，手指不由自主得将衣角捏紧。

    小时候的生日是张舒欣陪着她，到后来张舒欣变忙了就变成了程司远。她其实不孤单，她一直都有人陪。

    只是没想到后来程司远会走，也没想到张舒欣自从忙了就再没有闲下来过。她其实不怕孤单，她早就习惯了。

    可如今程司远回来了，她却不想再让他为自己分神了。他很忙，她知道。

    “奥，生日啊，我好早前就跟室友们约好了，我们打算出去玩。”周依将眼睛转向一边，胡乱瞟动着不知道在看什么，语气轻快道：“怎么了嘛？”

    程司远看着她眉间微蹙，静了半晌才道：“没什么，就是问问你有什么打算，那天我爸他们好像要出差。”

    “嗯，我妈跟我说——”

    周依刚说了一半，忽然就见程司远抬手向远方挥了挥，像是在跟谁打招呼。她心里觉得纳闷，顺着他的视线也转身望去，随即便被吓得一个趔趄。

    好巧不巧，那别具一格的阳台上，正整整齐齐地竖起三颗大脑袋，挥着手跟他们打招呼呢。不是她的亲亲室友们，还能是谁？

    顿时，周依觉得自己无地自容，甚至还有一种地下情被发现的怪异感觉。不禁在心里呸了两声，急忙转头对程司远道：“我、我先走了，衣服改天还你。”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