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1章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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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茧,是勤于握箭拉弓之人留下的痕迹。

    是他,那位名叫温行川的郡王。冷元初闻到来自他身上龙涎香,只有帝王之家才能润染其香。不知觉安下心,由着他牵着入了喜轿,再行至王府,拜堂洞房。

    这一路,冷元初听到忽远忽近的人声,有感慨婚事之盛大,亦有赞誉骑在高头大马水路接亲的郡王英姿,还能听到世人对她的讨论——鲜有人知权势滔天的越国公中年得女,对她的一切充满好奇。

    鼎沸之间,亲王府和越国公府两家仆人皆向围观路人抛撒元宝铜币,与民同喜。冷元初知道,佩兰装到那匣子里的东珠,亦要抛撒给百姓,换来对她的美好祝福。

    复行几里,终至位于上元县中心的敦靖亲王府,御旨意为暂不分家,冷元初婚后将在王府内郡王私宅仰止园生活。

    手间塞了条红绸带,一端微沉,绸球在盖头垂下的缝隙忽隐忽现。冷元初深深吐纳,由着喧哗的指引声迈入国公府大门,跨火盆时被温行川扶住胳臂,稳稳跨过。

    “高堂礼毕,郡王夫妇夫妻对拜,福禄成双,凤翥鸾翔!”

    冷元初放缓呼吸,转过来面向他,端举双臂直身从容跪下。能感受到他亦面向自己行跪礼。

    甫对拜礼毕,还未起身入洞房,周围忽然骚动。一声刺耳的音,宫内敲击的重鼓之声荡击首府各处。

    “是战令!宫内传出战令了!”

    “报——禀亲王殿下,郡王殿下,宫内传旨,要二位王爷即刻进宫,事关敌国犯边!”

    新婚凤冠本就沉,遮面的盖头挡住视线。周围宾客慌乱声,家具与地砖的碰撞声、交杂凌乱的脚步声让冷元初头晕,不知所措。

    倏尔眼前一亮,盖头被揭开。冷元初第一次面对面看清自己的夫君:只见温行川头戴黄金冠,红丝带垂在鬓角旁,身着大红蟒纹圆领婚袍。

    元初仔细望着温行川,忘了在此场合被他揭了盖头坏了婚仪。只见他天仓饱满,挺拔的眉弓与鼻梁仿若精工雕刻,剑眉下一双黑目炯炯有神。看上半张脸真是充满着张扬的神色,可紧闭的嘴唇和绷紧的下颚线又体现出来三分克制,是她在长干寺一眼钟情的他。

    此刻二人保持着夫妻                                                对拜的姿势,脸庞很近,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冷元初看出温行川眼中的凝重,流转着复杂的情绪,再看到他抬手,就要触摸到她的脸颊时,忽然攥拳放下,转开视线,松开握在另一只手中的红稠球带,起身离开,与他的亲王父亲一起离开亲王府,入宫接军令。

    冷元初跪在地上望着温行川的脚步坚定渐远,一瞬间生出一种委屈。

    一如及笄之年才知道真名为“冷元初”而非“邱元儿”。知道家世后,元初日日盼着父母把她接到他们身边,可年年失望。渴求父母之爱日渐衰微之时,一道密令让十九岁的她来不及收拾行李,便踏上回江宁之路,而后不管她是否乐意,两个月不到即被送来这里。

    如今,连温行川,她的夫君,在这么重要的日子,也要抛弃她吗?

    生在太平盛世、远离庙堂,冷元初不知战争急迫,此刻脱力坐在地上,凤冠上还挂着那红盖头,目光仍旧盯着他离开的方向,尽管他早已不见。

    任何声音无法入耳,只有泪水蓄满眼眶。忽又想起,她是越国公的女儿,若是哭哭啼啼,要人如何看轻她的娘家,她的父亲?

    冷元初咬咬牙,憋回泪水,撑着地站起身,面向她的婆婆,亲王妃林婉淑垂首站好。

    林婉淑刚满四十岁,面容姣好。大燕未定都江宁之前,林婉淑一直有“北幽第一美女”之称,现下正和冷元初一样目送着她的丈夫接军令上战场,如何没有情绪?可冷元初见她眼眸仅闪过一丝忧虑,便平静启口安抚众人,提前在王府花园开宴。

    能参加亲王婚宴的,都是朝廷重臣或是首府攀得上亲王郡王高枝的高门大户,知今日情况复杂,不复方才热闹,略显沉闷用过精良的喜宴,匆匆道别离去。

    林婉淑忙着迎来送往,挤出时间寻到呆立在王府主殿的冷元初,轻轻握住她的手,竟因惊吓而冰凉。

    “好孩子,要丫鬟扶着到偏殿坐会吧。”

    “是……婆婆。”

    冷元初提着喜服裙摆,被扶到亲王府偏殿,未说一句,亦没用进一粒米。直到天幕降临、日入之时,再次等来温行川,不过他是回来换战袍,取兵器——

    远东的高句丽几日前侵犯边境,实施了屠镇暴行。此等触犯龙怒,获悉之时即刻向高句丽宣战,任命敦靖亲王温琅为振国威武大将军,韩阙郡王温行川为骁骑将军,要求火速组织北境军队,以最快速度灭掉高句丽。

    温行川无法与冷元初结发合卺,换好战袍即要出发。

    冷元初坐在偏殿听得来龙去脉,丹甲终于抠破那被攥得发皱的红盖头,心中无限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