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你现在说说，为什么闹了一两个时辰？”

    碧痕：“宝二爷那日说，要先洗头发，又要用外头带回来的什么香露，说是听人说，用了便能发间留香。奴婢便照宝二爷说的，先洗净，又上香露，一次不成，又弄了两三次。这便耽误了时间。后来洗澡，宝二爷又要泡澡，说撒了花泡出香气，可泡了半天，也没有香味，又令奴婢再弄些花来。这样一来，时间就耽搁了，后头又回水，一不小心，奴婢还弄洒了水，流得一地都是，浴室里的床上也泡湿了。袭人姐姐便以为奴婢干了什么坏事，劈头盖脸一通骂。奴婢……奴婢着实说不出那些脏话来，省得污了老太太、太太们的耳朵。”

    在场的人，有谁不明白，袭人以为的坏事是什么，自然也猜到她骂的那些话会是什么了。

    袭人忙说：“你分明撒谎。你跟宝玉胡闹，却扯出这些话来，才是坏了二爷的                                                名声。”

    “住嘴”，王夫人怒道，“宝玉，你说说，碧痕说的是实话吗？”

    碧痕说的自然是实话，不过她很聪明，只说了一部分事实，另一部分不能说的，全部没说。

    宝玉点头。

    袭人失声痛呼：“宝玉——”

    王夫人满脸怒色：“你还大呼小叫，我原以为你是个好的，这么听下来，你着实是一肚子的坏水。”当即对贾母说：“老太太，依我看，这样的丫头，着实不适合再留在宝玉身边。”

    贾母：“你以为我叫你来是做什么，就是要打发她家去。你可知道她如何指使亲戚家的姑娘，又如何拿捏宝玉的？”

    一听还拿捏宝玉，王夫人更是心火烧：“老太太请说。”

    贾母自然是不说的，叫人去传鸳鸯进来。

    鸳鸯为了请罪，忙将方才袭人如何跑回去绛云轩的事说了，自然没有漏了袭人关于宝玉的那通话。

    鸳鸯一边说，袭人一边绝望，看向鸳鸯的眼光，都是狠绝。

    王夫人当即道：“这样心大的丫头，我们府上自然是养不起的，还请老太太看，如何处置妥当。”

    贾母：“我原意是打发她家去，叫凤丫头派两个人送回去，交给花家，身契也还给花家，不必赎身银子，她在府里这些年攒的体己，也让她带回去。”

    王夫人：“老太太，她这样不知足，依着我看，赎身银子免了，已经是府里恩厚了。攒的体己，她却是不配拿走。”

    贾母点头：“也好。算是给她一点教训。”叫王熙凤安排，“不必耽搁，现在就送走。”

    袭人如何甘心，叫着宝玉，声音那叫一个撒心裂肺，可到底没敢说自己和宝玉已有了夫妻之实。

    宝玉也知这事儿要是闹出来，贾母这里或许不会拿袭人怎么样，但王夫人就不好说了。

    因此，哪怕他想给袭人求情，张了几次嘴，也没敢说出话来。

    王熙凤领命而去，贾母又对王夫人说：“你是宝玉的娘，出了这样的事，也是我老了，识人不清。”

    王夫人本来对贾母把持宝玉院子就不满，嘴上却说：“老太太最是宽厚，都说一种米养千种人，往日我看袭人那丫头，也是个稳重的，谁知她暗里是那样的人，如何能怪老太太。”

    贾母岂会不知她这是虚话，只说：“以后宝玉的院子里，就交给你操心。你替宝玉挑一个妥当的大丫头，能管事，也能知分寸，不能欺负下面的丫头，更不能拎不清轻重，指使亲戚家的姑娘做活计，背后编排亲戚家姑娘的是非更不行。”

    王夫人心里一喜：“老太太放心。我身边的金钏儿，素来做事稳重，在我的院子里，对下头的小丫头也是从不摆架子，多是教导为主。要不，就让她去服侍宝玉？”

    贾母：“你决定就好。以后宝玉的事，不必来问我了，你是他的母亲，都由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