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桃叶春渡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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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酷暑,烈日炎炎,众人都躲在屋里避暑,独晏云深依旧繁忙,早出晚归,清芷想问一下郭家的事都找不到机会。m.wannengwu.com

    眼见来到盂兰盆节,家家设食祭祀,诵经作法,以超度孤魂野鬼,老太太带各房到地藏庙上香,日头下落,采芙又在院里点地灯,竹签插起蜡烛燃,祈求地藏王菩萨保佑。

    清芷惦记三姐姐,不知何处荒草埋娇魂,想给对方烧包袱,又怕让人瞧见。

    左思右想,自己偷偷折五彩衣服,等夜深人静,与采芙在后院树下点火,一件件往里扔。

    她泪水涟涟,小丫头在旁边也不敢问,半晌才怯怯递上帕子,“姨娘给家里烧钱,早该告诉我,让满春儿到街上买,外面什么都有,咱们又不短银子,幞头帽子,金犀假带,全挂在纸糊架上卖呐。”

    “算了吧,搞得兴师动众不好。”清芷用帕子抹脸,双眼熏得直发红,帕子擦两下,更如桃子般,“一会儿别忘记收拾干净,风起来怪冷的。”

    正说着话,却听前院怜生喊,“六爷回来了。”

    今日倒早,看看时辰,还没到后半夜,清芷从后门回屋,晏云深正推开碧纱橱。

    她还没开口,他便抿唇笑了笑,“穿件衣服,跟我出去。”

    清芷以为要应酬,慌着回,“哪有这样急得,总要给我打扮的时间,胡乱穿件衣服怎么行!”

    晏云深却取下一件柳绿披风,暖洋洋罩她身上,“不用麻烦,晚上冷,重要是暖和,别带丫鬟了,太多人招摇。”

    她被他裹得粽子般,不由分说带出屋,才看到院外有顶小轿等着,俩人从侧门走,又换马车,一路哒哒出府,在夜色中不知晃了多久,恍惚似来到城外。

    清芷在幽暗的轿子里问:“六爷要去哪,赴宴也不在荒郊野外吧,今天的日子乱跑,怪吓人的。”

    悄悄掀开轿帘,能看到外面有人烧纸钱,风一吹,火星乱闪,河上飘着招魂灯,林子张牙舞爪,传来幽鬼哭嚎,心头一紧。

    “我还没见过你胆小的时候。”晏云深抬起手臂,很自然搂住她的肩,“别怕,白天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话不能这样讲。”

    她到底年纪小,以前话本又听的多,难免心里起了奇奇怪怪的恐怖,也不由自主往他身上靠,“都说今晚鬼门不关,清醒人还有糊涂账呐,万一咱们冲撞什么,谁知道呀,你们为官的天天做亏心事,到时让鬼捉住,再把我连累了。”

    晏云深听笑了,这丫头,好像是为他着想,到头来还是担心自己。

    “我是个好官,你可放心吧。”

    他低头,下巴尖碰到她柔软的发,一个小脑袋直往怀里钻,好像猫儿。

    这样也好,总比刚才哭得眼睛都红了强,讲几句逗趣的话,转移注意力。

    马车行上山路,跌跌撞撞,大概半个时辰后,停在一座山林遮掩的道观前。

    等清芷下来,已有小道童迎出来,将他们引入客室内,又端来一盘青菜,一碟糕点,一注子温酒。

    热乎乎飘着香,勾起她肚里的馋虫,自顾自倒了杯,抿一口香润无比,“真是难得,六爷大晚上来这里,肯定为偷酒喝。”

    “白天想带你来,人太多,中元节道观做法事,刚好给三姐姐多烧几包银子,说不定她在那边交朋会友,给周围散些,礼多人不怪嘛。”

    清芷端酒杯的手不觉抖了抖,看他负手立在窗前,身材秀挺,月色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六爷——”她轻轻地叫了声,极轻,像婴儿在梦呓般,“你有心了。”

    尾音带颤,如平静湖面落入石子,泛起涟漪,直荡到晏云深心尖。

    他转过身,看她盈盈发亮的眸子,又哭了,不觉叹口气,掏帕子来擦,“你既知道我有心,总要谢我吧,难道是为让你哭才来的。”

    清芷别过目光,捡过帕子遮脸,“六爷总是这样,一会儿对人好,一会儿冷淡,前一阵连人都见不到,突然就带我来,你要早通个气,还至于嘛,再说什么叫礼多人不怪,应该是礼多鬼不怪。”

    “怪不怪的,总归你少哭点就成。”

    他浅浅笑着,乌浓眸子被烛火燃得热,看起来温柔至极,清芷咬牙道:“多烧一两包可不够,咱们烧上三五包吧!”

    “哪用的了那么多,到时再招来抢的,岂不是麻烦。”一边说一边乐,起身执酒,“再说咱们又不是只烧这回,以后每年都来。”

    以后——他顿了顿,他和她的以后,两人难道还有将来,那个碍眼的金丝绣囊又鬼魂似地飘到眼前,让他没来由地气。

    清芷却没发现对方话里的停顿,惦记心里的事,试探道:“又不是给姐姐一个人,郭家不是被抄了,我想给萱娘也烧上一包,毕竟还一起挨过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