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重香积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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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时节,一日比一日肃冷。www.luoyingshu.com
又过了三日,忽地整个沈府都要去香积寺上香。
幼青本不打算去,可被来回劝了几番,只得跟着同去了。
香积寺在长安城南,素来幽静,香客没有其他几所寺庙多,是参禅的好地方。
而沈家一家子今日来的这回,香积寺人格外的少,山下停的车马也极少。
小沙弥出来迎香客,双手合十,轻声向众人解释。
“住持在会贵客,请各位香客暂且自便。”
听罢此言,沈文观心中总有些不好的预感,怎么他们偏偏来就碰上了贵客?而且既然小沙弥如此说,来此的贵客恐怕不愿随便透露身份。
但沈文观心中实在放心不下,还是抱着微末的希望又问了小沙弥可知贵客是何人,又絮絮说了些担心冲撞了贵客等语。
小沙弥果然不敢透露贵客名姓,但见沈文观如此担忧,还是捻着佛珠宽慰道:
“施主不必担心,这位贵客为人随和,待人极善,施主只要不做逾矩之事,不会冲撞了贵客的。”
沈文观听见“随和”“极善”终于稍稍放下了心,又在脑子里转了圈在长安的人际交往,除却最尊贵的那位,他们一家恐怕就没有再得罪过谁了。
只要今日寺中的,不是那位就行。
沈文观想,他也不可能这么背运,随便来庙里上个香也能撞见最尊贵的那位。
思及至此,沈文观就放下了心,但还是嘱咐了遍各人小心行事,而后着重抓着幼青,让她去好好拜拜。
沈文观心道,赶紧去去晦气,日后最好再也不要跟那位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幼青本不大信佛,可在一而再再而三地催促下也只得去了。
当捧着三柱香,叩了三叩,插在鼎中之后,幼青忍不住抬头去望正中端坐着的慈眉善目的佛像,菩萨低垂眉目,无悲无喜地俯瞰着众生。
若神佛当真有灵,他们早该相见。
幼青缓缓起身,抚平裙角走出正殿。
沈家人均先去了正殿上香,随即各散开来,听讲经的去听,用斋饭的去用,还有去禅房静坐的。
幼青在禅房里待了一阵子,便觉无趣,将坐不住,打发了玉葛,独自往林子里寻着古道去走。
幽林古木,茂竹深处有一方深潭。
幼青在潭边上看了一阵,这水清得连条鱼儿也没有,把人照得干干净净。
不时有杜鹃啼叫。
幼青难得觉宁静,伏在一旁的长凳之上,草木掩映,沉沉睡去了。
鸟声窸窣,人声渐起。
幼青是渐渐转醒的。
人声若隐若现,其中一道,却让人蓦然顿住了心神,呆住了思绪。
幼青忽地直起身来,拨开丛木,朝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
三两个赤色僧袍的沙弥,正沿着小径慢慢地走过来,身披袈裟的住持正说着话,而正中的男子玄衣玉带,眉眼低垂,似是在倾听,更似是在思忆。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1
容色似玉,眼皮薄浅,唇色极淡,通身锐气内敛,唯剩一派宁静安和。
幼青再移不开一眼。
他好似瘦了不少,她蒙蒙地想着。
草屑忽地入了眼,幼青仓皇抬手,不经意却惊动了草叶。
窸窣几声,枯叶凋落。
有沙弥看见了幼青,惊得以手指着叫道:“那里藏了个香客!”
殷胥抬起眼皮,顺着望了过来,随意一瞥的目光,在看清的刹那彻底顿住,随即眼底一层一层翻起暗涌的波涛,却又在极力的克制下覆上一层极表面的平静。
幼青瞬间垂下了头,浑身僵住,眼睛还因草屑而刺痛,渐渐浸出了湿润,手指慢慢握住了袖口,指节攥得泛白。
“你何故会在此地?一个时辰前这里便赶了人去,不准人进的。”沙弥问。
幼青沉默片刻,眼睛仍垂着,嗓音有点哑,平静着开了口:
“抱歉,我非故意藏匿于此,实是想寻一僻静之地参禅,却不慎睡过了日头,没听见赶人。”
住持捻着佛珠,道了声阿弥陀佛。
他正想宽恕此无心之过,却思及身边之人身份非同寻常,正要询问意下,却在转头的瞬间顿住。
皇帝仍望着那女施主。
这眼神绝不是对个陌生人该有的,跟瞧见分别五百年的故人似的,甚至不像是那种普通的故人,目中还是满满的占有欲和渴望,渴望中还夹着痛苦……
可那女施主,已梳着妇人髻。
住持收回目光,低头拨弄佛珠,心中默念阿弥陀佛,七情六欲乃人之常情,阿弥陀佛四大皆空。
忽地林中响起一阵嘈杂,住持暗自舒了口气,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