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苦乐曲(一) 第(3/4)分页

字数:   加入书签

A+A-

是气郁。

    沈南齐将此旨令递给卫兖,着手让卫兖去办。

    “白马街的人都不必留,不杀干净不足以威慑民众,明白么?”

    沈南齐阴冷的声音                                                在寂中犹像鬼哀,不免让卫兖胆寒,纵是他手中杀过的人不计其数,也还是会为此次的杀人规模所胆惧。

    “是…”卫兖领命离宫,调动皇司衣军几千人,赴往白马街。

    此时的朝堂分为两派,太后党和萧璟党,不过谁也不肯妥协,关键时候起了这样的论调,对太后来说不失为谋反。

    白马街的住户皆为平民,五代自朱梁以用武得天下,白马街就成了有功之军的栖所,有过兴盛,甚至与王侯将相的乌衣巷平齐,只是在后周前朝渐渐没为庶民之栖所,少说这里的住户也有千数,这般心狠手辣的名声,终究只能落到他一人头上,卫兖知道自己身后定不得善终,但选择成为沈南齐爪牙的那刻起,他就再无法回头,用他一人,平魏氏之冤,在他看来,足矣。

    四处的惊喊逃窜之声渐渐吞噬了他的本心,手起刀落就了结了一户家人的命,他们伏首于地,苍惶地向他求饶,可那没用,太后的旨令是一个也不留…风声渐消,皇城司衣军以极迅疾的速度血洗了白马街,尸体饿蜉满地…

    消息传回宫中,太后听闻后极为满意,当即赏赐黄金万两于卫兖,当内侍抬黄金万两迎着夜风抬到曲苑时,白马街哭声震天,凌眉惊惧到在曲苑门前呕吐,忽而由远及近地马蹄声响起,沉郁冷漠,行尸走肉,完全没有活人气息。

    卫兖的鬓发乱得很,就像农人打梳的蒿草,脸上冻腻住红血,衬着变得诡异魅艳,他从马上踉跄地下来,像只鬼魂扑在凌眉的怀里,再无声息。

    内侍官吴长青仍尖着嗓细数太后的赏赐:“黄金三万两,珍缅玉如意三对,东海南珠十颗…”

    凌眉浑身打着颤,自己头一次失了主意,她的怀里,是被天下所唾弃,自己也唾弃天下的一只鬼,将来他也会杀了她。

    卫兖被下人抬进去,许是夜里遮不住风,凌眉的手脚都僵了,体内的脉血都也同此冻腻住了似的,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胃里的酸度气汩浪似地一层又一层往上翻着,怎么也抑不下,仿佛没个尽头。

    吴长青好心宽慰她,倒是肯把声音压低了:“咱家在宫里熬了这么大年纪,见过的场面多,这的事儿算不得什么,以前改朝换代不都得屠几座城,可先帝爷不是也好好地过?这原不是什么争大争小的事,讲不到有脸没脸的话上,卫使君是太后和沈大人的奴才,走的也是沈大人当初的老路,如今沈大人日子难道差了?使君领了太后的恩典,要再这么死活样儿,那就是你们糊涂不知福…依咱家说,卫夫人何苦消沉,不如稀里糊涂地将日子过下去算了,没什么没脸之处…这世道…腥风血雨的事多了去了,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凌眉喉间干涩,好半晌才向吴长青答出一句:“好,我省得,妾叩谢太后娘娘恩典…”

    吴长青满意地带人离去,他的身影刚消失在转角处,凌眉就支使不出力,将跌倒在地,好在身旁的烟云眼疾手快地将她接住了,烟云见凌眉像是七魄散去六魄,也没了别的话答对,用着力将凌眉扶进去,刚跨进门槛而已,凌眉就转回了神,用力地推开烟云,跌跌撞撞地向卫兖房里跑去。

    烟云在后面追:“夫人!夫人!”

    凌眉被绊了一下,跌在卫兖床榻前,不知地上碎了什么东西,竟生生将她的手划破了,烟云刚好赶到,惊呼道:“夫人!”手忙脚乱地将凌眉扶起:“夫人!别吓奴婢成不成?”

    昏暗的烛火下,卫兖半睁着眼,对凌眉奇诡的举动视若罔闻,手指却微不可察地绻了绻。

    凌眉再一次推开烟云的手,轻声道:“烟云,你…下去!”

    烟云神凄哀婉地看了一眼凌眉,退下去了,顺带关上了房门。

    卫兖脑袋昏沉,已经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得一声银瓷碎裂的声响,接着就见一失魂落魄的少女破门而入,驱散旁人,垂手静默,眼里无一丝光彩。

    他等着她的质问,本是自认不在乎万人唾骂,此刻却不自主地开始惴惴不安,仿佛眼前的少女拿起尖刀刺向他,他就会粉身碎骨。

    凌眉走近他,面上没有情绪,缓缓地说:“你违法犯理,有人庇护你,所以没人能收拾你,我也不能,但并不代表将来不能,我不希望世上多出来一个沈南齐,你这样的人,到底为什么活着,就为了杀人?”

    卫兖眼前恍惚地忆起刚才白马街上杀戮的情形,张张惊惧的面孔都在流矢飞刀里湮灭,杀的太多,杀到麻木,哀号与残喘,铁甲与冷刀相撞,都刻意般地发出尖利,刺向他的耳膜。

    直到凌眉这样问他,他才想起来,自己本来不是为杀人而活的啊…

    卫兖呼吸急促起来,难以遏制地发出哽咽。

    不!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