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才下眉头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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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骤见那一双眸宛如横波秋水般载着盈盈笑意放大在眼前。

    那冷冽的目光不自然地挪向一侧,终又败下阵来。

    虽面上仍是没什么表情,可她分明瞧见,他帽檐下的耳朵染上了淡淡一抹朱红。

    看来这局,又是她赢了。

    败者用手挡在鼻间轻轻咳了两声:“我有话对你说。”

    因那心中的念头得以印证,胜者此时愈发有些得意:“早知大人有事要说,愿闻其详。”

    沐晖敛起神色,郑重说道:“那女子可是何燕儿?”

    齐衍舟深知此事瞒不过沐晖,索性也坦然应道:“是,大人。”

    沐大人似乎有些意外于他的坦诚,但那神色只浮上冷峻的面容不过片刻便被刻意隐藏:“当日你寻连睿来找我,只说是因指认李州一事,要我帮她从李家出来,是不是?”

    齐衍舟颔首:“是,在那之后也未得见大人,还未向大人道谢。”

    沐晖闻言面上的冷意更甚,齐衍舟向来会察言观色,怎会看不出来有异,便又问道:“大人,可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沐晖蹙眉:“我原以为她已离开顺天府了。”

    齐衍舟“哦”了一声,接着也不顾沐晖本已向后拉开的距离,又探头凑了上去,悄声附在他耳旁道:“我不瞒大人,大人且看那对面的王氏绢铺,便是燕儿姑娘与我借了些银钱置办的铺子,才不过几天已回了本!她已改了姓氏,不必离开了吧?”

    那好闻的栀子香气萦绕在鼻间,搅的沐大人此刻倒有些心猿意马,可听得他口中那番说辞,一双英挺眉宇间又深几分:“你还借银两给她置办铺子?”

                                                    齐衍舟点了点头:“她一个弱女子孤苦无依,父母俱亡,唯一的妹妹也惨死凶徒之手,我自当尽些绵薄之力助一助她。”

    沐晖望着他沉声又道:“陛下如今余怒未消,十日前改判了李州全家没入奴籍流放崖州。”

    齐衍舟不解道:“这事我知道,只是……大人说这是何意?”

    沐大人神情冷峻:“若有人用此事做文章,在陛下面前弹劾你,只银两一事便会将你牵连进去。”

    听沐晖讲罢。

    她突然就想到了恩荣宴那日他也曾这样问过自己,只是那日沐晖是提醒她,让她在查真相与得罪纪党之间权衡利弊。

    没错,她是带着目的接近他。

    算不得光明磊落。

    可她自幼跟着温学士听四书典籍,五经大义,心中自是有一腔热血。虽入朝另有所图,可在不影响大计的范围内,她自然愿意锄强扶弱,匡扶正义。

    可那日沐晖话中竟将她与纪纲混为一谈,她心中不悦,只是那时查案要紧,便赌气般顺着沐晖的意思说了句“那先顺着他们的意思查”。

    原以为经恩荣宴破案一事,已用所作所为向沐晖道出了心中所坚,可没想到,沐晖今日却还是这样试探她,心中不免生出些许愠意。

    齐衍舟冷冷道:“大人,当日命案来势汹汹,大殿之上无人愿意领受,我尚能站出来缉凶归案。如今明知燕儿姑娘受他人所累身世凄苦,焉能坐视不理?”

    还未等沐晖出言,她便又道:“那日,我既不畏纪党央央,又不畏陛下所言的欺君之罪,当堂力争大人无罪。便是因我知大人品行高洁,乃兼济天下之才,纵然当日身死,也算是士为知己者死。”

    “我视大人为君子,大人却为何视我为浊物?”

    沐晖见对面那人双眸中盛满愠意,面色微红有些喘息,便知他动了气。

    不知为何,他眼前突然有些恍惚。

    相思多年那道青色背影和眼前人交叠在一起,十岁那年的记忆又涌上心头。

    回过神来,眼前人一番话既将他高高捧起,又将他重重放下,尤其是那句“我视大人为君子,大人却视我为浊物”在胸中反反复复郁结着不是滋味,搅的他烦闷不已。

    那日,他劝齐衍舟权衡利弊,只因听他说起少时不易,为了读书竟要跟着仵作去学验尸。

    他是淮安王幼子,从小自是金尊玉贵的养着,可自十岁那年他得了父亲允准在温学士所办的书塾中读书刚不过两月,八百里急报载便着他长兄阵亡的消息传回京师。

    他记得父亲苍老而坚毅的面容上噙满泪水望着他。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父亲哭。

    之后,他乘上一匹快马去往沙场历练。

    皇上需要沐家的人坐镇边疆,死了一个,自然要有第二个顶上去。

    虽则沐晖如今名闻北周朝野,但他却仍然记得十岁那年,第一次在战场上看见尸体时腹中翻江倒海般的感觉。

    所以,他自然知道幼时跟着仵作学验尸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情。历经多年,才有今日一朝及第,闻名顺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