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的手术还算成功，接下来术后的恢复和调养才是重中之重，接下来要打的是一场持久战。

    全家人的精神都已经紧绷了很久，就连天天正常上班，并没有怎么耽误过午休的安祥都觉得自己疲惫不堪。

    精神上的紧张也并不是好好睡觉就能彻底解决的，尤其是这段时间天天夜里在做梦，还乱七八糟的什么内容都有。

    不是梦见进行到一半被砸场子的婚礼，就是梦见自己被女生甩，惊悚片一样的被蒙面人追杀的剧情也走了好多次。

    姥爷手术的前一天晚上，他甚至还梦见老爷子过世了，这让他直接惊出一身冷汗。

    用科学的解释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大脑皮层因为精神紧张过度，所以运动得太活跃了。”

    “梦都是反的梦都是反的。。。”几乎每次从梦里惊醒的时候，安祥总要这么给自己上安慰剂，然后继续顶着黑眼圈去上班。

    公司里有潘公子随时跟他插科打诨，有时候看他上班时间发呆犯傻的，还会不时划着椅子过来敲敲桌子，提醒他别耽误了交材料。

    韩东也还算义气，隔三差五地就跟于唐小狐狸请个假，抽一个中午的时间，三个人在公司找个温暖的角落聊会儿天。

    天台就算了，不抽烟去那干嘛，吹冷风吗？

    早莺还知道要争暖树呢，何况这么大几个人了。

    江南的早春确实别有一番景致，尤其是这个临江的小城，还在正月里，但已经到处开始翠色点点，覆盖掉了前一个冬天的萧条。

    只是春寒料峭，早春的这一阵阵风还是有点儿威力的，毕竟是能吹开花团锦簇，吹得枯枝绽绿芽，所以想把人吹得鼻涕直流，也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齐刷刷地感冒了一次之后，小哥仨很就默契地，再也不爬楼梯上天台去找虐了。

    这样的日子贯穿了整个正月里，安祥差一点儿就开始习惯了这种紧张兮兮的生活，好像一条晒干了许久的咸鱼，被人丢在温水中浸泡，试图要把咸鱼泡发。

    我知道广东人在泡发鲍鱼花胶这种珍贵食材上是一把好手，别说泡发了，就连使用和制作也是。

    但是不管再怎么牛x的泡发和烹饪手段，也最多能让食材显得鲜活，吃起来更加美味顺滑，并不能真的把已经晒干的食材变成活的。

    至于什么“卷柏这种植物泡水就可以活”之类的生僻知识，暂时不在讨论范围之内，我觉得咸鱼跟干鲍鱼更加类似一点。

    在这一个月里，安祥从一条懒散的主动躺平了的咸鱼，变成了一条比较忙碌的、且心事重重的咸鱼。

    这改变不了他是条咸鱼的事实，尤其是这条咸鱼折腾了许久之后，不仅黑眼圈越来越重，还很明显地精气神都越来越差。

    早上在单位打卡的时候，哈欠连天的安祥，甚至会被不明真相的同事打趣他是不是遇到狐狸精了。

    “不然怎么会像是被采补了一样，感觉你身体已经被掏空了？”那个同事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聪明的杨旻卉打着哈哈转移了话题。

    不然，老男人臭脾气上来，没准要跟人干仗，就他那精神萎靡的样子，别说真的干仗了，打嘴仗估计都赢不了谁。

    过完正月，医院的床位开始紧张起来，本着最大化利用医疗资源的想法，医生建议老爷子没必要一直呆在医院里，可以先出院回家调理，按期复查和进行后续的治疗就行。

    这就不再需要一大家子人轮流来医院，陪着遭罪了，老爷子回到了自己家，每日里睁眼所见的也不再是白花花的病房，不用闻着消毒水的味儿入睡，这心情也比医院要舒缓得多。

    病前病后，生活变化和以前不大，该干嘛干嘛。

    只是本就很清淡的胃口眼下更加清淡，还有，连续下棋不能超过三盘，大伙儿都怕他太耗神，别到时候又累着。

    “你们啊，就是瞎操心，我现在不是挺好的么。”老爷子每每听到担心他的话，都要这么无奈地回一句，心里倒是挺乐的，家和万事兴嘛，子女孝顺家庭和睦，怎么看都是好事情。

    每天变着花样地做菜吃，病人要忌口，很多东西都不能吃，但是那些能吃的普普通通的食材，愣是被谢家兄妹俩给整得跟花似的。

    为了让老爷子能多吃几口，一向风格粗犷，做菜大开大合的谢家大舅，居然连摆盘和雕花的手艺都开始像模像样了。

    一日三餐滋味清淡却好吃不提，连摆在面前的碗啊盘，都有了点儿江南水乡温婉精致的气质，安祥每天晚上来看望姥爷顺便蹭晚饭吃耳朵时候，总能发现新大陆。

    心情好，恢复起来就要快得多。

    姥爷偶尔在阳台上侍弄他的那些花花草草，还是要小声地哼个曲啊调的，调养了大半个月，眼见得到了外面春暖花开的季节，脸上的血色总算是养回来了。

    家里的气氛变得轻松了好多，安妈妈也终于能抽出空闲来操心一下儿子的终身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