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星夜兼程，终于在第二日的凌晨赶到了小镇上。www.baijiawenxue.com

    阿丑一路走来都格外乖巧，露宿野外时更是对他关怀备至，就连卓炎借口寒冷想要抱着取暖的要求都没有拒绝。

    惹得卓大少爷飘飘然，脑子里面充满了黄色废料。

    阿丑也终于敞开心扉，向他诉说了事情的真正经过。

    三年前他骤然失去前半生的记忆，突然出现在小镇上浑浑噩噩地流浪，因过于俊美的外表和不大清醒的脑子被青楼的鸨母盯上。

    用一盒子桂花糕骗回了楼里。

    那张脸不加粉饰就足以在楼里的小倌中拔得头筹，和风尘中人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达官贵人们更加偏爱这个调调。

    鸨母根本没有逼迫他什么——说起来初到青楼的那段日子是他记忆中最轻松的日子，衣食住行有人伺候，每天只需要穿着漂亮的衣裳在二楼的回廊凭栏眺望一会便可。

    他当时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回廊出现的片刻，不过是在给那些恩客掂量货色的价值。

    毫无疑问，他是无上的珍宝。

    没过几天，鸨母就拍卖了他的初次，竞价者此起彼伏，高呼声如同海啸。

    那日他欲盖弥彰地带着面纱坐在竞价最中心的展台上，看着台下如同狂兽的男人们，心中隐约明白。

    他似乎落入了一个陷阱。

    但一切终究尘埃落定，一位未曾出面的老爷用最高的价格拍下了阿丑。

    那户人家用一顶绸缎装饰的软轿从青楼里将阿丑接了出去，姑娘清倌们从楼上窗子望着他远去的方向。

    目光复杂，阿丑不懂。

    他不知道自己将面对的是什么，但总归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他仍然没有想到，对方要的，是自己的脸。

    四肢被仅仅捆缚在木板上，喉咙处也死死勒着麻绳，他一挣扎便会窒息，身体无力地瘫软了。

    有个清脆的少年声音在耳边响起，骄蛮无比。

    “可别把他弄死了，大师不是说，只有活着的人换下的脸皮才最生动好看？”

    阿丑第一次看见那个少年——如今呈现在自己脸上的容貌。

    下仆们谄媚地恭维着，保证会给他最好的一张脸。

    少年也在自己身侧的木床上躺下，被仆人们围成一团。

    黑色的甲虫宠竹筒中被放了出来，铺天盖地爬向阿丑和少年。凄厉的叫喊瞬间刺破了夜空，甲虫啃食着皮肤钻进了肌肉。

    密密麻麻如同缠绵细雨不觉的痛楚侵占了他全部的感官。

    那些可怖的虫子撕咬着他，在无暇的面庞上洞开血口，纵深钻了进去。

    少年的叫喊声比他更甚，阿丑的意识彻底消失了。

    他再醒来已然是在破旧的拱桥下，小少爷拿了阿丑原本的脸，却也不肯他用自己的样子行走人世，狠心派了手下把他如今的脸彻底割花，丢在桥下任他自生自灭。

    没了漂亮的容貌，青楼自然也不会再理会他的生死。

    阿丑没有力气，身上的血似乎已经从伤口中缓缓流淌干净，他那时很绝望，想不通为什么会是自己遭遇这一切。

    他不知自己从何而来，未曾做过一件坏事。

    却失去了记忆，失去了归所，终将凄惨可怜地在荒芜的拱桥下死去。

    然而风流倜傥的少年公子出现在了那里，他和伤害自己的那个小公子相似年纪，眉峰凌厉，从眼神中就能看出一副不受拘束的桀骜不驯。

    他在阿丑面前站定，挑拣货物一般将他翻来覆去地拨弄。

    眼中的桀骜逐渐变为疑惑，再变为震惊。

    “就是他？”少年人发出了难以置信的狂吼。

    身后的一对年长男女神色凝重，但是点了点头。

    小公子是那样嫌弃他，弯下腰叹了口气，语气轻佻。

    “本想来个英雄救美，娶回家个美娇娘，这是个什么丑东西？”

    但他还是亲手把阿丑抱上了那驾用来迎娶新妇的马车。

    阿丑因此没有死，他欠卓炎一条命，此后无论卓炎如何折辱，他都甘愿忍受。

    卓炎虽说早就知道了故事的八分，但是经由阿丑的口吻亲自讲述出来，他还是难过到胸口像要裂开了。

    他将阿丑安置到小镇上的一处客栈里。

    卓炎自顾自寻了借口，说是上街采买，出来跟早就在此打探消息的谢山碰面。

    主仆两个才一见面，卓炎在阿丑面前藏着的那些阴霾全都暴露无遗：“究竟是哪家不要命的王八蛋，找出来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断。”

    谢山的表情却很奇怪，眉头微不可察地皱着。

    耿直的山哥一向有什么说什么，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他这样一皱眉，卓炎就觉得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