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诘问之果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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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风微凉,缠过烛火,掀起了案几之上文纸的一角,又被镇纸的青石压了下去。

    此刻夜已深沉,管事几次经过磐园,都见这灯火未歇,又不敢催促,遂命后厨备了些汤水,让人盯着时间送进去。

    “家主又是这般晚未休息?”

    得这一问,候在园外的仆从遂摇了摇头。

    三日前便有外来的书信,裴钰看过后便着阿四去办些事,而他这几日便一直在磐园反复下着同一局棋,这一开局便会至深夜方休。

    堂室内,那人神色微垂,眸光在灯火的印照之下,仿似有燎原的星火在耀动,却又被如水的润泽包容其中,而他一袭天青藏海服,道尽夜的深沉。

    裴钰就这般静静地坐在窗边看着一盘残局,而这一局是他与自己的对弈。

    行棋至此,困守的那步却始终如一。

    夜里的脚步声总是要扰人一些,裴钰微抬眉目看向园外的方向,未久便见阿四手持一本文册匆匆自外赶来。

    裴钰收回了神色,看了一眼身前这一盘生死棋,而后起身坐到了案几边。

    “公子,查清了。”

    阿四将文册递给裴钰,一日奔波,让他此刻的呼吸还不能平复。

    他未想到的是,裴钰竟然会下令让裴氏瞰卫尽出,调查平南学考之事。

    这一本文册内容并不多,是由瞰卫首领亲自撰写,将平南舞弊之事前后因果详尽书写。

    这一案里面有为求名声急功近利之辈,亦有收买堂师,欲断清贫学子恩科之路的世族势力,还有投路无门,不知如何洗刷冤屈的勤勉学子。

    一场单纯的学识考教参杂的满是野心与欲望。

    阿四瞄了一眼裴钰的神色,他眉目浅淡,就连唇边惯常的笑意也不见了踪影,一则短短的文册,他硬生生看了许久。

    阿四知晓,裴钰当是愤怒的。

    他看着裴钰握着文册的手不断收紧,不免有些担忧。

    裴钰虽为裴氏家主,为了族人他不惜浸淫在阴谋诡计当中,甚至可以一生隐没,不再行走于天光之下。

    但他自小便随多位大德之人修习,他骨子里重学识、明正理,裴氏交给他“礼教无双”该有的涵养与气度,却要他作壁上观众生的苦难。

    每当学识之路与权势之门有所碰撞的时候,对于裴钰而言都是一场诘问。

    如今朝廷风头渐转,世族为谋求延续必然会招数出尽,这一步偏招只是其中之一。

    作为裴氏家主,他不能为此发声,因为裴氏便是这最大的世族,是世族瞻仰的高山,裴氏也是最不该站在世族利益的对立面。

    对裴钰而言,若要插手此事最好的法子便是默不作声,再私下徐徐图之。

    但裴钰可缓,而那些寒窗苦读的学子们却缓不起,若容得权势这般玷污学识之道,此例一开,他们将再无前路。

    夜风疾了些,将未归置好的竹帘吹落,这一声脆响仿似惊醒了那场久久的沉思。

    裴钰回过神来,将文册置于一旁,而后轻提笔墨。

    见此阿四还是不免开口提醒道:

    “公子,此番瞰卫倾巢而出已经引得了太祀注意,若是被他们得知你与那些民社之人相交,甚至亲自干预平南之案,可就再瞒不过去了……”

    见裴钰笔下仍未有迟疑,阿四咬了咬牙,继续规劝道:

    “此前您在帝京还能以掣肘皇帝为理由应付过去,但这一次咱可找不到借口了。”

    阿四的话说到这里,裴钰的笔终是停了停,他此刻脑海中出现的却是阿笙的那句话:

    如今我有能力了,不妨做一做他人前路的光……

    他浅抬眉眼,眸中是温润的笑意,“那便不找借口了。”

    他这一句说得淡然,却也是千百遍思虑的结果。

    阿四见裴钰下笔之中无有犹豫,不由微微叹了口气,转眼间便见到案几的一旁,被文册遮挡其下的另一封文书。

    他虽看不清全貌,但“请婚书”三个字却看得分明。

    只是不知何原因,这则文书裴钰并未再写下去,也未叫文仆收走。

    阿四眉目微蹙地看了一眼那人在烛光下如山岳般笔直的身影,若无平南府的事发生,公子当是该要向族内请婚了……

    阿四已然可以想到今夜过后,公子所要面对的困境,而他定然不会愿意将笙姑娘牵扯进来。

    这可该如何是好啊……

    这一夜,燕城发出去三封信,一封往陈国而去,一封往太衡山先太傅商宅而去,而最后一封是往丹州民社三息堂。

    平南学考的事闹得半月未能有个抉择,平南府自公令之后不再有任何回应,就在众人惋惜才俊埋没之时,以丹州三息堂为首的八所民社,一纸状书将平南府告上了帝京。

    三息堂告的是平南府案件未决便公令相告,刻意玷污学子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