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东市买虎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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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夜雨》 

    青罗手中的铜壶哐啷一声坠地,险些砸在她的脚背。

    春杏见状心提在了嗓子眼,她却恍然未觉,声音轻到仿佛不敢问出口,“他如何了?”

    “凶手自背后偷袭,刺中两刀,太医署已派人前去诊治,”薛虎看她神色有异,斟酌道,“应无大碍。”

    青罗扶着几案坐下,一张脸苍白得连嘴唇也失了颜色,“可知派了哪位太医?秦莞去了么?寻常太医甚少处置外伤。”

    薛虎忙回道:“去的即是秦医正。”

    有秦莞在,青罗稍稍放下心来,“刺客可有线索?”

    “因在闹市行凶,得手后便隐入人群,难以辨识,眼下尚无头绪。”

    青罗垂眸暗忖,谢治尘洁身自好,鲜少与人来往,私事上不大会与人有何纠葛,那便是因公,他如今位高权重,行事手段强硬,因此树敌不足为奇,可什么人敢公然在闹市刺杀朝廷高官?

    她这一夜浑浑噩噩,不时睁眼,好容易睡熟,又自恶梦中惊醒,身上冷汗涟涟。她与谢治尘虽已和离,因这孩子到底还是有了羁绊,无论如何,总盼他能平安顺遂。

    翌日一早,冯谙鬼鬼祟祟地找上门,要见她。

    “阿郎夜里醒了一回,命小的将这送给公主,说改日再向公主请罪。”

    青罗拿起来看看,一时不解,谢治尘为何送她一只孩童喜爱的絮绵印花小老虎。

    “谢大人好些了么?”

    “秦医正说算是挺过来了。”

    冯谙心有余悸,皱着两条眉,回忆道,“昨日送回来,身上全是血,好在有秦医正及时给阿郎止住血,裹好伤口,秦医正说那两刀刺得深,戳到了肺,须得好生将养着。”

    青罗随手将那圆鼓鼓的花虎放在榻上,嘱咐道:“谢大人养伤,需你多费心了。”

    冯谙迟疑片刻,腆颜道:“公主愿意去看看阿郎么?”

    青罗不知他为何送她那只花虎,兴许有事与她说,便点头应下了。

    冯谙立时喜不自禁:“小的先谢过公主!”

    春杏奇怪地瞟他一眼:“公主去看谢大人,你为何这般高兴?公主又不是神医。”

    冯谙嘀咕了一句公主可比神医管用,回道:“阿郎自小孤苦伶仃,虽则很早就晓事,会照顾自己,但还是想有个温柔体贴的娘子呢。”

    春杏嗤他将娘子挂在嘴边,不知羞,青罗淡淡一笑:“谢大人迟早会再遇良缘。”

    “小的看得出来,阿郎想见公主。”

    冯谙见青罗不接话,心底直打鼓,他小小一个仆从,多嘴饶舌已招人嫌恶,再说下去,恐要惹恼公主,想了想,仍是说了一句。

    “阿郎昨日一早便出门,不知因何又拐去东市,若径直来公主府上,也没这祸事了。”

    青罗亦想不到他去东市做什么。

    入了夜,原打算换身男子袍服去见他,想想又作罢,宫中想必派了护卫暗中戒备,但凡她登门,必定瞒不住。

    谢治尘醒了,冯谙正劝他吃粥。他嘴上应着,一双眼却不时望向门外。

    “阿郎别敷衍小的,将粥喝了再吃药。”

    冯谙难得硬气一回,拿汤匙舀了一勺粟米粥,喂到谢治尘嘴边,他不张嘴,他便这般杵着,逼得谢治尘只得吃了。

    “公主答应来,又没说几时来,阿郎一直等么?”

    谢治尘冷淡地别开眼:“住口。”

    冯谙悻悻地端起药碗,拿汤匙扬了扬。

    谢治尘已闻见药味,眉心微蹙,厌恶地闭上眼:“先放着。”

    冯谙自是不让。

    主仆二人正为了吃药争持不下,青罗进来了。

    “公主。”

    谢治尘一见她就想起身。

    青罗紧走几步,抬手轻轻按着被,“大人好好躺着。”

    谢治尘依言躺回去,一双眼始终凝着她。

    青罗瞥见冯谙手中的药碗,挽了挽披帛,退到床尾,“大人喝过药再说。”

    冯谙闻言立即上前,舀了一勺药汤喂过去。

    这回谢治尘没作声,由着冯谙喂完了一整碗。

    青罗在床沿坐下,抓紧问:“大人不是说去我府上请罪么,怎又去了东市?那花虎怎么回事?”

    谢治尘见冯谙出去,将门带上了,先问:“公主还怪臣么?”

    这时还纠缠此类琐屑,青罗锁着眉,未接话,只道:“我不宜在此久留,大人长话短说。”

    谢治尘目光渐冷,自嘲道:“公主以为臣有要事相告才来,并非为了探望臣。”

    这话听在耳中倒似抱怨。

    青罗低头望着他,晕黄的灯焰下,仍可见他脸色惨白,虽已歇过一晚,容色仍显出憔悴,鸦羽般的眼睫下,一双黑眸琉璃似的,安静地凝视着她,似是在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