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可谓貌丑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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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夜雨》 

    书案一角点了盏油灯,满室皆是晕黄的光。

    青罗扶着腰,慢慢走过去,在书案旁站定。

    书案上堆满案牍,她随手捡起几册,翻了翻,是户部呈上来的京畿各县田籍簿记,与历年纳租记载。

    谢治尘睡着前正拟着单子,似是名单,长安大半勋贵世家皆在其中。

    冯谙送茶水进来,见他家阿郎睡着,有意将茶盏重重一顿。

    谢治尘睁开眼,恍惚间以为是梦,“公主?”

    青罗侧首朝他笑笑:“大人醒了。”

    谢治尘起身过来,扶她坐了他的圈椅,嗓音有些干哑:“公主是为赈灾之事?”

    青罗嗯了一声,仰面望着他,“大人想出应对的法子了?”

    谢治尘搬了张杌子坐下,另抽出一只卷册给她。

    青罗扫了一眼,仍是份清单,为首便是寄月公主府。

    “今岁京畿秋粮歉收,东都至长安漕河封冻又早,漕运不便,以致京畿粮食物资短缺,”谢治尘背过身去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方才继续道,“此处所列之户尚有旧年积存。”

    青罗垂眸听着,问:“大人想在富户当中募捐?”

    谢治尘不作声,似在斟酌如何开口。

    青罗若有所思道:“倘若只是募捐,捐或不捐,捐多少,全凭心意,各户未必就肯解囊相助,大人难道欲用强?”

    “不错,”谢治尘目露赞赏,见青罗望着他,解释道,“臣已查过各县与户部簿册,萧氏宗室,长安世家重臣富户,多少有隐匿田产、家奴之举,若拒不肯捐,臣便逐一清查,但凡稍作权衡,便知不可因小失大。”

    青罗心道,他将刀动到宗室世家等人头上,届时恐成众矢之的。

    谢治尘看出她的顾虑,淡然道:“隐匿田产奴婢原就违反大周律例,臣迟早要查,如今暂缓不过是权宜之计。”

    青罗沉吟片刻,问:“大人将我府上列在首位,是想借此杀鸡儆猴?”

    谢治尘抿唇不语,这回却是承认了。

    青罗笑道:“好,我便陪大人演一出戏。”

    自她与谢治尘和离,朝野上下大多以为她二人已反目成仇,谢治尘此番拿她作筏子,世人多会当谢治尘伺机报复,亦可推知其决心,连寄月公主也敢动,何况旁人?

    谢治尘问:“公主怪臣么?”

    青罗不吝夸赞,“大人为受灾百姓苦心孤诣,甘愿自立于危险之地,我怎会怪罪大人?”

    谢治尘竟有些赧然,“公主言重了,臣分内之事,不值一提。”

    青罗既已来了,索性问个明白,“大人打算如何做?”

    谢治尘逐一与她细说,青罗听得仔细,忽觉腹中隐隐作痛,原想熬过去便好,怎知这疼痛愈来愈烈,额上渗出冷汗来。

    她大抵是要生了,产期即在这几日,母妃一再与她说不可外出,幸而谢宅不远。

    谢治尘察觉她的异样,放下卷册问:“公主可是身上不适?”

    青罗扶着书案,咬牙起身道:“我、我先回去,改日再来拜访。”

    谢治尘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嚯地站起身,素日平静无波的眸中现出一丝慌乱。

    他抱起青罗,一路大步疾行,将她送上马车,自己跟着坐进去,紧紧拥住她,镇定道:“公主莫怕。”

    微颤的嗓音却泄露了他心底的惊惶。

    薛虎跳下马车,率先入府知会万嬷嬷,所幸府中万事齐备,不片刻便收拾妥当。

    谢治尘将青罗抱入产房,原想守在屋内陪她,青罗自是不许。

    夜渐渐深了,他候在廊檐下,耳中听着窗后青罗的叫声。

    起初还颇克制,只间或呻吟一声,越往后,越叫人听得心惊胆颤。

    谢治尘紧拧着两道英挺的眉,寒风割面的冬夜里,负在身后的两只手,手心竟出了汗。

    若非那男子,她此刻何须受罪?他曾不止一回想要那人死,却从未有一刻如此时这般,恨不能立即将其碎尸万段。

    秋叶出来劝道:“大人不如回去等,有消息了便着人告知大人,去前厅坐坐也可。”

    谢治尘摇头,不欲开口,只一动不动地站着,犹如檐角垂挂的冰凌。

    不知过去了多久,似前世的余生般漫长,天际已有些发白,屋内终于传来婴儿嘹亮的啼哭声。

    谢治尘醒过神,疾步行至门外。

    门吱呀一声拉开,春杏又哭又笑,“谢大人,公主生了个小郎君!”

    谢治尘急道:“公主如何?”

    春杏回道:“母子平安。”

    谢治尘只觉压在心头的巨石霎时挪开,暗自长舒了一口气,绷紧的弦一松,顿觉疲惫,想起春杏方才说她生了个小郎君,眼底一片漠然。

    小郎君?与他何干?如此刁钻,累他母亲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