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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裙下之奴》 

    柴奉徵只记得,自己最后是倒在萧元嘉的怀里。

    他押上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她的回头,她的奔赴,她的眼里只有他一个。

    可是为什么,他还是没有从黑暗中走出来?

    他已经谋到了自己生命的长夜尽处那抹晨曦,为什么眼前还是没有一丝亮光?

    难道……

    他该早些发现的。

    发现自己从小到大面对心中阴暗的方法,从来都不是去解决它、消除它,而是任由它肆意滋生,汲取自己的善念作为养分,最终长成足以把自己彻底吞噬的心魔。

    而且,他的心魔,不仅会把自己吞噬殆尽,更会把他身边的人——那个唯一尝试拯救自己的人——拉下和自己一样的深渊。

    他不止贪心,他还自私。他的存在,只会害了真心所爱的人。

    ——他本就不该存在。

    如果他不存在,母后就不会死,兄长会得到他本来应得的储君之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猜忌利用每一个身边的人。

    如果他不存在,萧元嘉就不会被一纸和亲国书召回京中,她会活出短暂而无悔的一生,然后和没有失去她的尊敬和仰慕的父亲一起留在江陵,赴那最后一场的死局。

    她自己大概会比较喜欢这样的结局。

    如果他没有出现在她的生命之中。

    ×

    让柴奉徵回过神来的是舌尖上浓浓的血腥味。

    那似乎是自己的血。

    对这股味道,他并不陌生。

    所谓咬舌自尽,不是咬一下舌头,便会死得了人的。不过是有痛感罢了,一种提醒他自己依旧活着的痛感。

    对这一点,他实在太清楚了。

    他正想抬手抹去唇角的血迹,却发现抬不起来。甚至他全身上下都是动弹不得,手腕脚腕似乎被什么冰凉的东西铐住。

    他轻轻转动手腕,听见了铮铮声响。

    似乎是铁链的声音。

    他尝试抬起脚来,脚踝上扣着的一样是系着铁链的脚镣,铁链感觉不长,让他的手脚只能小幅度的上下蠕动。

    四周漆黑一片,他无法用视觉判断自己被铐在什么东西上面,现在是什么时辰,又或者这里是什么地方。

    五感中的一感被夺,其余四感会变得异常敏锐,在他下意识的前后扭动挣扎时,他听到了随着自己的动作发出的声音。

    除了铁链的叮叮当当之外,还有另一种声响。

    是铃铛的声音。

    而且还不止一颗铃铛。铃铛似乎是挂在铐着他四肢的铁环上,而且声音有高有低颗颗不同,他的手腕脚腕微微一动便会发出悦耳的合奏。

    他正呈大字型的被铐着,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全部控制权;眼前亦是漫无边际的黑暗,四周都是未知的危险。他的舌上还有咬出来的血痕,他的痛苦、他的恐惧都在滋养着心里的魔种。

    可是,铃铛的声音却是给了他一阵莫名的心安。

    仿佛,漫漫长夜里盲目摸索着回家之路的旅人,终于有了归处。

    心里翻滚的浪涛终于停了下来,他平心静气的躺在那里,也不再挣扎乱动,只是张大眼睛凝视着面前的一片黑暗,就像有无尽的耐心一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柴奉徵召终于看见了黑夜尽头的第一束光亮。

    应该是说,现在根本不是晚上,只是他躺在了一间没有一丝缝隙的屋子里,而屋子的大门终于被打开了,透进了外面耀眼的阳光罢了。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也是一片黑暗的人生里,那一束最光最亮的光。

    他微眯着眼,习惯了黑暗的眼睛还在尝试适应好不容易看见的阳光。他的眼睛被霸道的阳光刺痛,只能仅仅看见萧元嘉的轮廓。

    他记得在摘星台上她用身体为自己遮风挡雨,身上的胡服都被雨水浸透,紧紧的贴在身上。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现在她身上仍是那套胡服,却似乎已经全部干透了。

    他看着她轻踏莲步走到自己面前,顺着她的目光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全身。

    原来他正躺在一张床上,手腕脚腕被银环铐着,银环上有一个扣子扣着铁链,铁链的另一端则是被扣死在床榻四角。铐在腕间的银环却竟是出奇的精致,除了有精雕细琢的云纹雕饰以外,还在每一个银环上扣上了一个银铃。

    方才他在黑暗之中听见的铃声,就是从这四个银环上的银铃发出。

    他看着萧元嘉俯身,带着薄茧的指尖轻轻摩挲他被紧箍的银环铐得微带红肿的手腕,带给他一阵战栗。

    她的衣衫已经干透,露出来的脖颈和前臂却是渗出点点汗渍,一头高高束起的长发已是凌乱不堪,显然是刚刚从宫里纵马疾奔回来。

    他却用骨碌碌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瞪着她,挂上了一副天真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