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原路返回，拐入总坛侧门时，那雪已经纷纷扬扬，给坛中各处穿上了一层素色新衣。

    她穿过其间，抖掉衫上飞雪，正欲跨入院门，忽听身后传来“咔嚓”一声，在这归于寂静的深夜里，尤为清脆。

    回头一瞧，竟是一条青色小蛇压塌了一根树枝，这会儿半挂在空中，抖得厉害。

    南宫灵站在原地看了会儿，发现这蛇只是看上去挣扎，实际没什么危险，便没有上前帮忙。

    果然，没一会儿，青色的小蛇就游回树上，迅速没入了夜色。

    她则笑了笑，回身入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前遇到了一条本不该在这个季节见到的青蛇，这一晚她的梦里也出现了蛇。

    她梦到了星宿海。

    比她真实去过的星宿海更美也更迷幻，花花绿绿的参天植物，遮天蔽日，不见日光，也不见星光，比起草原，倒更像海底。

    生有斑斓花纹的蛇游走其中，长着尖锐的毒牙，吐着猩红的信子，分明攻击性十足，游到她身前不远时，却又透着一股小心翼翼。

    大约是因为在梦里，一条蛇有类似于人的表情，她竟也没觉得诡异，只觉得有趣，甚至主动伸出了手，去触碰蛇身上细密漂亮的鳞片。

    冰凉的触感自指尖传来，像摸到了一片雪。

    雪落到人身上会融化，蛇缠上来后，却是另一种难

    以言喻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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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元月，济南府下了好几场雪。

    不过再怎么天寒地冻，到了上元佳节，城中各处，还是照例张灯结彩，欢庆起来。

    南宫灵原本没兴趣出门体验人挤人的感觉，但架不住师兄死缠烂打，还是在十五当晚，随他和李溯一起去街上逛了逛。

    师兄喜欢热闹，她是知道的，但李溯居然也愿意去这种必然会摩肩接踵的场合，着实令她意外。

    出门时洪七走在前面，他们俩落在后头，她看他似乎心不在焉，便问他是不是从未逛过灯会。

    李溯“啊”了一声，说：“确实不曾逛过。”

    “我听说西夏只过正旦，不过上元。”南宫灵歪着头问，“是这样的吗？”

    “是。”他颔首承认。

    南宫灵便提醒他道：“那你一会儿可别吓着，我们中原的上元，可比除夕还热闹。”

    李溯垂下眼，轻声道：“我知道。”

    他说他知道，那料想他对街上的人山人海早有心理准备。

    如此，南宫灵也就放了心。

    不多时，他们便汇入人流，入了最热闹的夜市。

    街上灯火通明，犹如白昼，行人提着花灯，结伴相游。

    洪七爱热闹，一入夜市，便恨不得把所有的热闹都凑了。

    南宫灵走在后面，看着他左右扑腾，在人群里钻进钻出，很是想笑。

    再偏头看看李溯，虽然没像之前那样心不在焉了，却仍然皱着眉头，一副有心事的模样。

    这让她有些在意，想了想，还是在汇入赏灯的人群之前问了他一句在想什么。

    李溯闻言，有一瞬间的愣神，愣过之后，侧首看了她片刻，忽然道：“阿灵，你等我一会儿可好？”

    南宫灵不解：“你是要去何处？”

    他没答，扔下一句一会儿便回来，就转身没入人潮。

    南宫灵一头雾水，但还是依着他的请求，停在原地等了他。

    没多久，她就看到他提着一盏精美的花灯，再度出现。

    她这才恍然：原来他是瞧上了这盏灯。

    那是一盏重瓣莲花灯，做得栩栩如生，方才他们经过卖灯的店铺时，她便有注意到，多看了好几眼。

    眼下看他提灯而来，她倒也没多想，只当是两人审美相近。

    不料他穿过人群，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尚未站定，就先朝她伸出了手。

    他把灯给了她。

    “送你。”他说。

    南宫灵眨了下眼，不掩意外：“送我？”

    他颔首，将手中木杆又往前送了一截，道：“你不是喜欢吗？”

    他是个心细的人，注意到她为这盏灯停留的目光，其实很正常。

    只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上元佳节，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再配上他这郑重其事的一赠，实在叫她很难不多想。*

    沉吟片刻，干脆直接迎上他的目光，问：“你知道上元夜送花灯的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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