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猛地缩小，身体稍稍有些躲闪，但并没有阻止他。

    唐珞熺见他不阻拦，便得寸进尺，一点点试探地把手往前伸去，最终顺利摸到了垂在项圈中央细环上的金铃铛。

    冰凉的触感，洁净的光感，还有倍增的体积——这铃铛变大了，约莫是原来的三倍。

    丹罽听到铃铛在唐珞熺的手中发出“叮铃”声响，仿若堕云雾中，又如鲠在喉。

    他想起了一些往事，只不过时间太久远了，那些零零星星的画面都快淡成影影绰绰的泡影，不能细寻，不能回味，否则那泡影就会凝结成碎盐致使伤口恶化，或是融聚为膏脂纵容火势蔓延……

    他望着眼前貌美又危险的少年，心乱如麻。

    为什么方才不阻止他、不推开他……为什么要让他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触碰自己的铃铛……

    可他也成功锁合了印记……难道说，他就是自己的命定之主？

    不可能……

    丹罽不可置信。

    不可能是他……他可是魔族人……他甚至还未成年……还只是个孩子……

    唐珞熺抬眸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去仔细观察项圈和铃铛，指腹有意无意地轻触着丹罽的喉结，在细腻的颈部皮肤上勾画着圆圈……

    他慢条斯理道：“这项圈哥哥曾经戴过，是不是？你曾经有主？”

    丹罽咬着唇不说话，只感受着喉结处细细密密的冰凉碰触，心湖泛起阵阵涟漪，身上也起满了鸡皮疙瘩。

    他是太久没被人这般抚摸过了吗……为何不躲开……为何任由他这般放肆……

    他到底是怎么了……

    唐珞熺看得出丹罽心绪变了，继续问道：“你曾经的主人是谁？天境的哪位神君大人？”

    丹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吞咽着唾液，还是不说话。

    唐珞熺被丹罽的情态举止牵动了些蠢蠢欲动的念想，眸光骤然黯了下来，沉声道：“既然我帮你戴上了项圈，这是否意味着，我是你的新——”

    “不是！”丹罽没等他说出口，就立然否决。

    他终于从方才柔情似水的缠绵中挣脱了出来，用力摇晃了一下脑袋，又猛地推开了唐珞熺。

    唐珞熺早已身负重伤，无力自控，他像只软皮鞭似的，直接被丹罽推出了几丈远，好巧不巧地，头部撞上了溪岸边的一块岩石。他顿觉脑内晃荡闷响，眼前一黑，当即失去了意识，躺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丹罽目睹了唐珞熺因自己而再次受伤昏厥的全过程，只是站在原地稍稍怔忡了片刻后，最终还是不能自已、跌跌撞撞地走到他身前。

    他看到尖锐的岩角在少年的额侧皮肤上刻画出一抹暗红的残霞，鲜血正顺着脸颊往下流，淌过修长玉颈，滑过温润锁骨，又坠入被撕扯得皱巴巴的、边料翻卷的衣领里……

    丹罽莫名慌了……

    这一刻的慌乱不比方才的锁合印记，还夹杂着些百爪挠心的痛心疾首，他恍然意识到，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浑浑噩噩地抱起了唐珞熺，失神地望着怀里少年破损的侧颜，心跳声重如暮鼓。

    洞外虽黎明将至，天色却愈发昏沉，毒泷恶雾苍黄反复，长夜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