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出嫁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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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快点!”
山间树木高耸,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树下杂草丛生,荆棘遍野,日光抓着空隙从枝叶间泄下,落在小道上的两个人身上,衣裳上的补丁看起来都鲜亮几分。
走在前面的妇女身材矮小,头上包着毛巾,手里拿了把砍柴刀开路,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沁出,沿着抖动的下巴滑落到地上,嘴里一刻不停地絮叨。
“这么大人发烧还能把脑子烧坏,喂个猪能把猪放跑,挑个水都能把手摔断!”
“真是丧门星扫帚星!”
“跟你那个早死的妈一样,皮相好有什么用!啥也不会就知道吃!”
“人话也不会听,磨磨蹭蹭的,走快点走快点,说了多少遍,你想在山里喂熊吗!”
“……”
没被过度砍伐的原生态的山林美得不像话,只是小路崎岖,茂盛的草丛下还藏着草窝子,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踩空。温颂没走过山路,只能全神贯注盯着脚下,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滚下坡去,自然就没留意前面的动静。等察觉不对时,已经要跟骂个不停的继母刘翠贴上了,对方的唾沫喷到温颂手上,凉丝丝的,她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
温颂连忙退后几步,挂着三角巾的左手忍不住抖了抖,喘着气赔笑道:“妈,我听着呢,您别生气!”
十八岁的少女鲜妍明媚,因要出嫁换了一身没有补丁的粉红衬衫,一头短发虽然有些参差不齐,但是巴掌大的脸上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儿瑕疵,小鹿似的眼睛微弯,皮相美到极致,即使带着病容也是足够让人眼前一亮。
整个人看起来真诚又善良,像是林间新生的嫩竹,兀自生长,不因雨水多寡而怨恨。
木头美人点了睛,越发显得鲜活靓丽,刘翠生的几个孩子跟她站一块儿硬生生矮了一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差距,更何况一家人日夜对着。
刘翠恨得心里发苦,时不时就要找由头骂温颂一顿出气。
可偏偏从前八杆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人病了一场以后机灵许多,认错比谁都快,倒是让刘翠一时不好接着骂。
她撇了撇嘴,暗骂一句“跟你那早死的妈一样都是狐狸精”,转过身接着开路去了。
温颂叹了口气,装作没听见,摸了摸脸,低头跟在刘翠身后。
几天前,她刚从世界知名的音乐学院毕业,小提琴专业硕士,在父母和未婚夫的支持下,即将在金色大厅开个人独奏音乐会,前途一片光明,却在订婚宴后和未婚夫返回家中的路上被超速的大货车撞下高架。
人群的奔走呐喊,穿透力极强的警笛声,逐渐流失的体温,温热的流到脸上的液体和挣扎着握住她手的宽厚手掌,强烈的窒息感,组成她对上辈子最后的记忆。
再睁眼,她就成了八十年代下水村温瘸子家和同名同姓的长女,温颂。
原主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温瘸子便打算把她嫁出去减轻家里负担。
恰好清湾村的秦家听说这事,便上门给自家大儿子求亲,一出手就是二百块钱彩礼,温瘸子见钱眼开,问也没问未来姑爷是个什么情况,一口就应了下来,看好日子后逢人便说给原主找了门好亲事。
村里人都说温瘸子是转了性,十几年不闻不问任由后娘磋磨孩子,倒肯在亲事上下功夫。只有个别知道内情的在背后偷偷笑话。
原来,秦家共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秦殊生得一表人才,却偏偏运气不大好,在部队出任务时伤了根本,不愿意耽误姑娘家,所以才一直没说上媳妇,怕被人笑话,这些年一直躲在部队不愿意回来;小儿子秦康又是个傻的指望不上。
村里的长舌妇偷偷在背后嚼舌根,说秦家偷偷背着秦殊给他娶媳妇,是想借他的名义给他爸秦富娶小,等生了孩子挂他名下给秦家留个后,等原主嫁过去指不定睡谁床上!
有人不信,说秦家有头有脸,在清湾村也是个大户,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长舌妇赌咒发誓说她娘家姐妹就嫁在清湾村,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
原本大家听听就过了,却不料这话传到原主耳朵里,吓得她精神恍惚,洗衣服时不慎落水,发起高烧,昏厥几日后无声无息咽了气,内里的芯子就这么换成二十一世纪的温颂,占了她的身份,替她出嫁到两座山外的清湾村秦家。
温颂穿过来后,温瘸子丝毫没发觉女儿换了人,拿着彩礼钱整日喝大酒,只有温颂的继母刘翠偶尔会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看。
刘翠在原主残存的记忆里是符合刻板印象的恶毒后妈,十分刻薄。
缺衣少食是基本操作,动辄打骂也是家常便饭,亲生儿女和继女的待遇更是天差地别。
亲生的儿女逢年过节可以扯身新衣裳,而原主在十三四岁爱美的年纪,只是学着别人扎了两根时兴的辫子,头发就被刘翠拿剪子剪得七零八落,看起来像狗啃的一样,活也越发多,成日里跟着刘翠下地上山,弄得灰头土脸,而刘翠生的弟弟妹妹却可以背着书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