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小隙沉舟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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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夜啼》 

    山外枫林,风卷残叶。残叶之下,少女熟睡。

    这一夜,她做了一个梦。醒来时,却失去了梦中的记忆。

    火红的枫叶铺在衣裙上,铺在肌肤上,风一吹,睫毛扇动。她睁开眼,坐起身,望着阳光,神色迷离。

    天亮了……指尖触碰到阳光,倍感温暖。

    恍惚之际,一股刺鼻的气息钻进鼻腔。“呕——”她顿然蜷缩,紧抓落叶,一阵一阵干呕。

    低头之际,她才看见手臂、脚踝、小腿上,爬满了蛆虫。它们啃食自己的肌肤,留下红疮痕迹。

    她惊吓出声,跳起身来,发疯拍打。可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掩埋在火红枫叶下、腐烂的无头尸。

    她抓住喉咙,急促吸气,以求逃离这汹涌的窒息感。

    眼泪模糊视野,却遮挡不住无头尸身上的衣衫,那是父亲的衣衫。

    “不是梦……不是梦……”

    父亲死了,头颅还被人割了去。

    “卷轴!”她猛然抬眸,跪在地上,一阵翻找。

    枫叶之下,蛆虫扭动。黎禾终于在堆积的落叶之中,找到卷轴,如获珍宝,抱在怀中。

    许久,风掀开尸身之上的红枫叶,打断她的悲痛。

    漫天红枫,随风摇曳。她扛起父亲,一步一步离去。

    埋葬父亲,可不完整的尸首成为她心中之结。她耸耸鼻子,各种气息,甚至数里之外的气息,统统钻进鼻腔中。她紧蹙眉头,在这股混杂的气息里,嗅到那股熟悉的马儿气息。

    她沿着气味寻去。视觉、嗅觉、听觉、身体都变得异常敏锐。

    她从未觉得空气这般恶心。四处充盈腐烂之味、恶臭之气。她感到四肢无力,身体漂浮,头脑眩晕,恶心,想吐。

    “呼呼……”她呼吸急促,额头冒汗。

    太阳炫目,将她赤裸裸地暴露在热阳之下。伤口疼痛难耐,她忍不住搔痒。不知不觉,伤口愈来愈大,血液顺着手臂流下。

    她在恍惚之际,看见驾车的马。她宛若看到希望,走去,马儿却猛然受惊,嘶鸣一声,迅疾逃离。

    她站在那儿,摇摇欲坠。

    爹爹……

    她本能地行走。走着走着,来到大路,见一群难民涌来。他们走得很慢,走得很小心。黎禾感觉自己像是逆流而上。

    实则,黎禾已经与他们融为一体:衣衫破碎,蓬头垢便,神色脆弱。只不过是一群行尸走肉。

    阳光下,城门巍峨;一颗头颅,挂在城门前,长发随风摇曳。一只乌鸦站在头颅上,雕琢头皮。

    头颅挂着一只凸出的眼球,正死死地瞪着她。

    黎禾瞳孔收缩,木讷不动,一阵耳鸣。

    爹爹……

    呼呼……是爹爹…….黎禾想要催动僵硬的身体。呼呼,我要救他……不!有人在盯着我!她的眼珠子一转,急速搜寻四周:有人认出了我!谁?谁!不,呼呼,呼呼,没人能认出我……怎么救?冲上去,抢走他!冲上去!不行!有人把守!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脑海中,梦妖长留之声疯狂叫嚣,一瞬间,她容不下任何其它声音,整颗头好似要炸开。

    世界令她作呕,人令她作呕,血腥味令她作呕。

    她猛然抬头,正想要冲上去抢下头颅时,却被一簇冰冷异常的目光霎时锁定。

    她顿感后背发凉,全身僵硬,一股本能的恐惧油然而生。

    城门里,一个黑衣男子站在那儿:身形高大挺拔,腰佩双刀,头扎马尾长发,剑眉之下,是一双寒彻入骨的眼眸。

    半晌,黎禾低头,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城门,越是靠近男子,她越是感到呼吸不畅。

    他们越来越近,男子却不为所动,居高临下,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黎禾不敢抬头,她分明感受到黑暗中有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她。

    就在他们只有一尺之远时,忽而一只大手抓住黎禾。黎禾惊恐抬头,顿时热泪盈眶,“朱伯伯!”

    朱彬,一位四十来岁的男子,一身素净玄衣,头戴小冠,一身整洁精致,脸色却疲惫不堪。

    “禾儿……天呐……”朱彬瞥了眼城头上的头颅,声音沙哑。

    黎禾掩面落泪。

    朱彬盯着黎禾此般模样,满眼心疼,“禾儿,走,随朱伯伯回家。”

    黎禾随着朱彬离去,忍不住回头,见那黑衣男子依旧直勾勾盯着她。

    朱彬回首,看向那人,紧蹙眉头。

    男子收回目光,若无其事,转身离去。

    黎禾随着朱彬回了朱府。

    徐公廉,黎献愚,朱彬曾经是风华绝代的“济中三贤”,一度掌控文坛、指点江山。三人关系也最是要好,形影不离。

    朱府对于黎禾的到来并未在意。黎禾能感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