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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为他继母》 

    七月十三,杨恭命太子于明德殿见驾。

    明德殿,位于皇城东面。若在寻常百姓之家,东面乃祠堂所在之处。殿前三层台阶,每层九级阶梯,围栏白玉,矗立两旁。高大巍峨,耸入云霄。是皇城当中,除开千秋殿外,最为耀眼之处。迈过台阶,越过围栏,宽阔大门,其内深深然,一股寒凉之气。

    大殿中央,牌位星罗排布,长明灯日夜不灭。两旁画像,庄严肃穆。八大国柱,三十二功臣,皇室有功宗亲……赫然在列。俱是非一般人物。

    左四乃位女将,银白甲胄,威风凛凛,红缨枪在手,悄然立于柳江畔。

    “你可还认得她是谁?”陛下问道。

    问罢,看向一众牌位在前,长条案摇曳烛火,下头端端跪着个青年。他腰背塌陷,佝偻不堪,不似寻常少年。听得这话,少年久久没有动作,继而取上一炷香,靠近烛火点燃。

    袅袅香烟,少年无生气道:“记得,她是孩儿生母,大公主杨慕。”上香,双手合十虔诚祈祷。

    “你记得便好,不算太过辱没长姐。”陛下负手而立,看向画像,双眼含泪,回忆从前。

    “我年少之时,在家中无足轻重,谁都能来说上一两句。那年我第一次跨过月洞门,去到正院,听长姐说了声,好像是二弟。多年来,从没有人如此称呼我。我是杨二公子,是主家次子,却从来不是谁的弟弟,也不是谁的哥哥。我羡慕他们的生活。后来,长姐派人来看我,送我小东西,木马,昆仑奴面具,以为我还是个小孩。再后来,长姐告诉我打仗了,发兵了,家人出门了。

    等啊等,好容易才等到河间侯归附。我有了机会出门。

    那天日子真好,好得耀眼,好得炫目。

    我想告诉长姐,我和她终于如同寻常百姓的姐弟,却听人说她嫁人了。嫁得匆忙,姐夫姓张。”

    陛下沉浸在过往当中,双目涣散,毫无神采。

    “再后来,我、河间侯,刀四几人被人击杀,无人救援。哼,无人救援。我杨二公子,终究是个无所谓的存在。可当我翻山越岭,逃出险境之时,却听人来报,长姐率队前来救我。”

    杨恭周身寒意四泄,如旷野中一条奋力的野狗。

    “十里店的风,很冷很冷,长姐穿得少,我见到她时,银白甲胄只剩下半幅。淌着血,有一口没二口。护卫之人,哼,”杨恭一声嗤笑,“只剩不到数十之众。她见我来,扯了扯嘴角,想叫一声二弟,却说不出话。我跑向她,抱她起来。她想抬手摸摸我的头,却动不了手。

    我抓着她左手,放在自己额头。她终于笑了,出气长进气短,告诉我,她有个儿子,她有个儿子……”

    此刻,太子杨琮背脊佝偻更甚,额头抵在蒲团边沿,缩成一团。

    “所谓家人,所谓亲朋,没有人来,只有长姐。

    后来,我问你,愿不愿意舍弃张家,跟着我,你说愿意。跟着我,我做亲王,你便是世子,我做帝王,你便是太子。

    世间之大,只要你是长姐的孩子,我愿意尽我所能,为你铺就成才之路。

    可是,太子,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帝王之怒,摇山震岳,撼海动天。余音寥寥,在空荡的明德殿来回。重重回响,更显凄苦。

    “父亲……父亲……”太子呜呜咽咽,只有一声声父亲。

    不指望能从他口中听到什么,杨恭喟叹一声,“你和太子妃的婚事,是你亲自到立政殿请的,非胁迫所为。我以为,你全然出自真心,一片爱慕,可到头来,哼,到头来你勾结中书令,探听朝政。

    你东宫一班朝臣俱在,人人皆是栋梁,左相日日在侧教导。前朝太子所能有的,你全有,前朝太子所不能有的,你也有,如此,你还缺什么?

    你缺什么?太子,你告诉我!”

    太子泪流满面,一言不发。

    “你以为,你结交中书令,交好六部大臣,便是出路么,便能在定王成王二人的围剿之下,安然登基么。”

    被人戳破心事,太子泪眼汪汪抬头。

    “蠢货!”陛下气得很了,抬脚踢他后背一脚,“那两草包,心高气傲,心比天高,能成个什么事。先不说你是拜过宗祠的养子,单说你是长姐唯一的孩子,长姐旧部,你生父张家一帮人,万万不会看着你为难。

    这些现成的助力不去寻,歪主意打到妻族上头,你可对得住我这多年的教导。”

    杨琮似真的后悔了,抱住陛下的腿不撒手,涕泗横流。

    “此乃一错。

    你……”微杨恭顿了顿,方才继续,“与人有约在前,擅自毁约,失了君子之道,栽在两个女子头上,失了帝王之道,”似不愿多谈,仓皇着继续,“此乃二错。”

    杨琮不敢再听下去,“父亲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陛下低头看他。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