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壮。

    崔冬梅离开的背影，在场之人莫不看在眼中。

    惊讶者有之，漠不关心者有之，当然看笑话者更有之。每逢太后赏花宴，陛下俱是来露个脸，而后歇在皎月阁，这事儿不是秘密。众人见她毫不迟疑走向皎月阁，惊愕于崔二娘子大胆，笑话于她的不自量力。

    这条路，早有人走过，从未成功。

    ……

    太液池旁皎月阁，是为暖阁，不知何等工艺铸就，冬暖夏凉，最是宜人。

    崔冬梅今日存了心事而来，早早撇开丫鬟香香，也不传软轿，一人顺步道走向太液池。

    冬日大雪初霁，暖阳高升，偶有一二寒风，裹挟幽香而来。崔冬梅缓慢的脚步，落在步道旁干草之上，滋滋作响。

    少有这般自讨苦吃的崔二娘子，片刻之后便觉脚心冰凉。

    低头看去，原是绣鞋沾染雪沫，污了鞋袜。乌糟糟的雪水混着泥浆，浸染绣鞋，侵蚀皮肉。她低头看向自己双脚，颇有几分不忍直视。

    谁家小娘子的凤头鞋，如此腌臜。

    她原本指望着，靠祖传美色，诱惑陛下一二。哪曾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跺跺脚，不愿再往前。几息功夫之后，脚底传来的寒冷无法忽视，崔冬梅左右看看，想着寻个人帮衬一把，却半丝人影不见。无法，只能垫着脚朝皎月阁而去。

    千难万难，终于得见皎月阁就在眼前。

    崔冬梅一时得意忘形，脚步不稳，崴了一脚。整个人朝一旁腊梅倒去。她一手拽着树桠方才站定，余光瞄见陛下和李申，似从太液池而来，

    登时大喊，“陛下，臣女摔了一跤。”

    一时，杨恭和李申扭头看来，只见一小娘子，歪歪斜斜靠在腊梅树旁，一手拽着树杈，一手拽着斗篷，毫无贵女风度。

    杨恭无动于衷，李申在她二人之间来回看看，陛下不发话，他也不敢动作。

    崔冬梅气急，适才崴脚算什么，这才是折戟沉沙，无颜面见江东父老。

    我崔二娘子的脸面啊！
    分明是个娇俏动人的小娘子，此刻呜咽声声，站立不稳，忒是可怜。

    杨恭沉默片刻，抬手示意李申。得信的李申招呼三两个宫女前来，救崔冬梅于水火。

    及至崔冬梅到得皎月阁廊下，未能有她期盼中的情形，反而是极力隐藏自己，不想使人瞧见。

    可再如何藏匿，那乌糟糟的斗篷，混着雪水的凤头鞋，还是落入杨恭眼中。他似半点没将小娘子看作小娘子，权当她是个晚辈，定了片刻，从上到下打量。

    直到崔冬梅无颜低头，双耳泛红，他方道：“素来只知你性子急躁，却不想，你还未能继承你父亲半分功夫。在这园子里，也能摔跤。”

    崔冬梅无地自容，“陛下，臣女是个姑娘家，要脸。”

    杨恭轻笑，“要脸？那日来寻我说话，便是你的要脸？你且去收拾妥当再来。”

    崔冬梅听得他说“再来”，蓦地喜笑颜开，一双眸子光亮看来，“再来，陛下不撵我走？”

    从前来皎月阁堵杨恭的小娘子，从未幸免，俱是被人撵了出去。

    哪料，杨恭低头看向她的鞋子，“摔跤的小娘子，如何撵走。你父兄是肱股之臣，留你片刻也成。”

    小娘子提着裙子，笑盈盈行礼，“陛下稍待。臣女这就来。”

    顺杆往上爬，崔冬梅最会。跟着引路宫婢，腿脚利索，脚步轻快而去。一路上，她不忘姑娘家的脸面，左右提起裙摆，将那一团团污渍尽量遮盖。

    杨恭看着她的背影，吩咐李申，“去将二娘子的丫鬟寻来。”

    李申得令而去，独留杨恭入到内间看书。

    一墙之隔的抱厦之内，便是小娘子更衣换鞋，窸窸窣窣。杨恭手持书卷，尽力将视线落到字眼之上，可，隔壁那不知收敛的二丫头，委实不令人省心。

    宫婢来回的脚步之声，淅淅沥沥的水声，再有，二丫头自以为低声的吩咐，不绝于耳。

    杨恭听得有些烦躁，起身于屋内踱步。

    凡是杨恭身侧伺候之人，不论何时，俱是小心翼翼，丁点多余声响也无。偌大宫城，何时有了这等不会伺候之人。踱步几个来回，杨恭数度看向隔壁，想出言提点，却念在她是个毛丫头，半个字不言。

    突然，隔壁声响停下，杨恭舒坦不少，回到翘头案继续。

    却不料，片刻之后，崔二娘子的吩咐之声再次响起。嘀嘀咕咕，像是在和小丫头子商议，寻哪件衣衫合适，配哪个绣鞋合适……林林总总听得杨恭头疼。

    心道：崔信府上的姑娘，何时养得这般娇嫩了？

    不过是入宫，半日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