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时局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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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溪站在一边静静地看,心想:“那是兴奋。”

    *

    叶帘堂在高地顶上勒马观望,山下便是拥挤耸立的城郊。河流将大片大片黑黢黢的森林分割开来,其中散布着或大或小的村落与土地。

    “变州。”同行的还有明昭帝钦点的新科状元周言,新封巡查官,老家便是在变州。他仰头灌了口水,擦擦嘴角,“许久没回来了。”

    她回头看一眼他,问:“周兄似乎并不喜欢这里?”

    “有吗。”周言舔了舔舌头,催马继续向前。

    实话说,离这地方越近,他的内心就越不安生,也越发焦躁、烦闷、忧虑。周言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只是无奈地冲着叶帘堂笑了笑,道:“还好。”

    车轮辘辘滚过,马儿踏着蹄子,时不时打个响鼻。

    李意卿出身金贵,平素只有在猎场上跑马的份儿。如今长途劳顿,风吹日晒,娇花早在马车里蔫得不省人事了。

    叶帘堂缓下马蹄,同马车并排,隔着帘子问:“殿下好些了吗?”

    李意卿撩开半截车帘,露出一张没有血色的脸,虚弱道:“还是晕。”

    叶帘堂略略一点头,想了想,问:“要吃桃儿吗?”

    “不必,都是我拖慢了脚程,否则昨日便能赶到了。”李意卿一摆手,揉着脑袋道:“继续走吧,我还撑得住。”

    叶帘堂将                                                腰间的水壶递进去,便听前头的周言道:“殿下再忍忍,变州的野蔬很好吃。”

    李意卿稍稍打起些精神,将头搁在窗棱上,问:“都有什么样式?”

    “春日消了雪,娘便常摘香椿和荠菜做成包子给我吃。夏日会凉调苦菜和灰灰菜,适合消暑。”周言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秋日有野菊花和车前草,不过我觉得有些苦,不好吃。冬日里便吃储存的野菜干品,也不错。”

    叶帘堂咽了咽口水,“真好,阆京的野蔬跟金子一样贵,进了变州城我定要多尝一些!”

    李意卿也笑,“不过现下进城也就只有野菊花和车前草了嘛,周大人说苦得很。”

    “唔,还是不错的,只是我不大爱吃。”周言抿了抿嘴,眯着眼看了看斜阳,压下心中的不安慢慢说:“就快到了。”

    *

    “祭酒……”

    陈箜摆了摆手,“我已辞官,可别再叫我祭酒。”

    “……先生仕于朝廷三十余载,如今却时逢纷扰,受学生所困。”仆人叹一口气,替他将包袱收拾好,闷闷道:“就这样辞官还乡了,真不值当……”

    “什么值当不值当。”陈箜垂下眼帘,他久病沉疴,已经不能长久的站立,“我命已至残阳,还管这些做什么?”

    忽然,木门被叩响,仆人放下包袱将门拉开,只见眼前立着个眉清目秀的小公子,看着十分瘦弱,便问:“您是?”

    “我是来找陈祭酒的。”蓝溪抬眼笑了笑,道:“我姓常。”

    仆人簇起眉头,问:“还请问公子官职……”

    “让她进来罢。”里头忽然传来陈箜疲惫的声音,“……让她进来。”

    仆人愣了片刻,便侧开身子,退出房间合上了门。

    “我还以为您不会让我进来呢。”蓝溪缓步走进,目光扫过他的居室,道:“您贵人多忘事,恐怕早已不记得我了。”

    “常静思,是不是?”陈箜的嘴角动了动,做出算是微笑的表情,“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我很意外,不过,我不是那个蠢货。”蓝溪挑了挑眉,笑道:“我是他姐姐。”

    陈箜的眼神在她身上落了片刻,叹了口气,“你想做什么?”

    “您一定要和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吗?”蓝溪冷笑一声,“大人您做缩头乌龟做了七年,如今倒是硬气起来了?”

    语罢,她的眼神瞟过一旁的包袱,停顿了片刻,“哦,或许是在打算在另一条路继续做缩头乌龟。”

    陈箜平静地抬起眼睛,似乎染上了些许疲惫,“你没带上那把刀吗?”

    “我拜读过您的文章,‘言辞之利,甚于刀锋’。”蓝溪偏了偏头,“我多费了许多功夫,才领悟到此话真意。”

    陈箜摇了摇头,“吾辈皆囚于时局,时局迫我,除了沉默,别无选择。”

    “时局,时局……你们这类人总喜欢将它挂在嘴边。”蓝溪怒道:“可你当初分明有选择!”

    她颤抖地指向他,“若不是你,苟且偷生,贪生怕死,将我和阿娘弃之于不顾,又……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