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旧事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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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就来了阆京,到处找包子吃,逢店便像人家要‘面疙瘩’,还非说要包子,被赶出来好几次后,我才终于知道什么是包子。”

    叶帘堂翘起嘴角,往着日渐升高的日头。

    其实她想问的是他母亲的后来,周言也一定明白。但他不愿意说,她就暗自在心中记下,什么该提,什么不该提。

    “你来时说,觉得我不喜欢故乡,其实我自己也想不明白这事。我恨它么,可我心里总惦念着母亲在这里为我做得一切。我爱它么,可我和母亲在这里又总是挨欺负。可现下或许不同了。”周言垂下头,慢慢摩挲着放在手心的玉石,“这几日,我脑中又添了些飘着桂香的追想。”

    叶帘堂点头,“看来这桂花玉佩,算是送对了。”

    周言抿嘴笑,偏头看一眼她,“崔大人送你的白束带也是。”

    叶帘堂长叹一声,“崔大人可真是个好人。”<                                                /p>

    ……

    太阳落到树梢之下,马车跑了两日,终于行至玄州的城门底下。大地陷入黑暗,但数里外的塔群却仍然清晰可见。

    塔群层层,檐角飞翘,宛若百年长成的凌云树冲向灰蓝的苍穹,些许光点遥遥可见,那是塔上明灭的烛火。

    “好多木塔。”叶帘堂小声自言自语。

    “玄州塔群嘛。”周言回首解释道:“昔时有位唤作大玄法师的高僧徒步至此,筑塔藏经,那些年玄州风调雨顺,滋润得很,玄州也因此取‘玄’为名。后来这里的人便视高塔为祯祥,铆着劲建高塔,许多家族竞相攀比,致使很多塔没修好便塌了。”

    李意卿从马车里探出一颗脑袋,附和道:“我听过这桩事,塌掉的塔压垮了十多户人家,也压断了河槽……玄州这几年才好过一些。”

    叶帘堂蹙眉,“世家大族争名夺利,受苦的却都是穷人。”

    “我倒觉得,玄州人没什么可心疼的。”周言冷哼一声,“百姓明明受了苦,不仅不愿意报官,反而唾骂起那些为他们做主的人。”

    “这又是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他们仍旧将高塔视作祯瑞,并且……”周言叹一口气,“他们也想建起自己的塔。”

    叶帘堂看向远处。

    “我与你说的都是实话,你不要不相信。”周言摇了摇头,“玄州人总是神叨叨的,将自己心中那点信仰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叶帘堂点头,轻声说:“我知晓了。”

    行至城门下,他们看见门口有人提着灯笼,并且陆陆续续有灯笼燃起,化作黑夜中一条由火光聚成的溪流,自通明的城门注入漆黑的荒野。但此刻他们却无心欣赏。

    火光中,城门口密密麻麻不知堵了多少人,离得越近越是,触目惊心。城内不时有人流涌出——老人、孩子、女人,有人用骡子驮着包袱,有人自己背着,车轮辘辘滚过城墙下的坑洼石板。

    “这是怎么回事?”李意卿皱眉道。

    忽然,远处有人呼唤,“殿,太子殿下?”

    叶帘堂侧目望去,见为首的来人身着暗色斗篷,身形瘦弱,仿佛随时可能被风刮倒,他问:“是,是太子殿下吗?”

    李意卿下了马车,叶帘堂下意识将手摸向白束带,问:“您是……玄州刺史,白大人?”

    “正是!正是在下!”白泷景伸出一双枯瘦的手理了理披风,叹道:“那边乱着,殿下随我走这边罢。”

    “等等!”白泷景身后的壮汉忽然上前,一杆长矛将白泷景推开,清出一条泥泞的路。一个男人皱着眉头上前,黑发紧紧贴着右侧脸颊,露出一双阴恻恻的眸子来。

    叶帘堂上前挡在众人前头,就要抽刀,白泷景见情势不对急忙上前,对着男人道:“这行是阆京来的太子殿下,你们怎能这般无礼?”

    男人看他一眼,扯了扯嘴角,“原来是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