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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爷当心身体,一天不吃不喝的,身体怎么受得住……”

    他话没说完,细看才注意到魏巍眼底泪痕,一时怔得说不出话。

    “出去。”

    玄海愣是没动,他奉命前来,就为了带他回屋休息。

    “相爷节哀,夫人和腹中胎儿泉下有知……”

    “我让你出去!”

    “是是是。”玄海放下漆盘里的热汤,不敢多说一句话,灰溜溜撤了。

    灵堂再次安静下来,魏巍把牌位上沾染的泪水擦干,旋即又滴落了新的,擦来擦去,怎么也擦不完。

    她生前,他从没耐心陪过她。现在她走了,留他一人,满腹衷肠无人诉。

    魏巍吹了一夜穿堂寒风,第二天被发现时,抱着灵牌昏睡过去。

    再醒来时,他正躺在耿婳的拔步床上。

    杨氏守在床边,关怀道:“太医说你思虑过度,要静养才行。你也是,昨儿回来就不思茶饭,身子都熬坏了。”

    说着,她递过一碗他爱喝的鱼汤。

    一醒来,失去耿婳的沉郁感瞬间充斥全身,他哪里会觉得饿。

    杨氏眼角挂着泪,关切地看他,似乎觉得他的病比这次葬礼更重要。

    魏巍胡乱应付两口,汤水入腹,干巴巴的没什么味道。直到看见儿子亲口喝了鱼汤,杨氏才松了口气,出了房间。

    魏巍屏退室内下人,玄海却没从屋里出去。他受了杨氏嘱托,务必跟在主子身边伺候。一见主子掀被下床,玄海刚要阻止,就被他一把推开了。

    魏巍从没停下来观察过这间婚房。

    这是耿婳生前待过最久的地方,他却从来没有在这里好好陪过妻子。

    梳妆台首饰尚在,矮几上那双她亲手织就的被他嫌弃的皂靴已经积了灰。

    魏巍拿起来给自己换上,又在旁边笸箩里看到那些发旧的革料。

    魏巍攥紧那片革料,手心瞬间沾满灰尘。下一刻,灰尘被湿热的泪滴打散。

    她一定对他失望至极,自他走后就没动过针线。

    都是他不好。不体贴也不温柔,还常常冷言冷语。而她总是意味讨好,一次又一次自顾自原谅他,反而把他惯得更加肆无忌惮。

    他没有内宅的后顾之忧,可以全身心投入到朝廷的争斗中去。甚至全然没在意过她的死活。他从没想过商人出身的妻子在人前人后会受多少非议排挤。

    她何时怀孕他不知,她何时去世他也不知。夫妻一场,他甚至没有正经陪过她一刻。

    他位高权重,人前光鲜亮丽,人后竟然是个不顾妻儿的畜生。

    魏巍垂下头,袖中攥拳,表情隐没在阴暗中。

    玄海看他萎靡不振的神情,就知道一定睹物思人了。他上前,刚想劝她振作一点,却听到主子的低问。

    “玄海啊,你说为什么,人总在失去后才懂珍惜。”

    玄海愣怔了一会儿,才道:“相爷,小的是个笨的,不懂那些大道理。但跟着主子这么多年,也读过几篇书,记得您教过一句,‘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与其感伤没把握住的,不如做好眼前的。毕竟夫人若在,一定不想见您忧思伤神。”

    魏巍缓住情绪,顺着玄海的思路神游。耿婳的灵魂若在府上,会不会像玄海说得一样默默                                                牵挂着他?

    或许会吧。他自我安慰着,心里才好受了点。

    如今唯一能做的,只有陪她走完入土前的流程。

    送葬那天,他一身素白孝服,亲持纸幡,陪着棺木徒步而行。他请了京郊御庙高僧超度,将连夜写的诔文烧给她。

    墓前,漫天的纸钱飞舞飘散,与他随风飘舞的衣袖融为一体。

    秋日萧瑟的风呼啸而起,将他的思念带到云端。

    耿婳,若你在天之灵早日步入轮回,重活一世,不受凡尘框束,做一个自由自在有血有肉的精灵。

    我若有来世,定不负你。

    两个月后,耿婳随伍听肆到了扬州。

    最开始,她在伍听肆新开的胭脂铺子里做杂役。一同做工的姑娘们看出她心善,最爱找她帮忙做事。

    耿婳总算交到了新朋友,最热衷帮人跑腿干活。一来二去,她成了最勤快的,那些人反而懒了。

    伍听肆家中生意大,偶尔来店里巡查,才发现这事。

    他叫来耿婳,问她:“你手里碎银是干嘛的。”

    耿婳告诉他,这是帮彩月买蜜枣的。

    伍听肆问:“为什么帮她买?”

    耿婳道:“顺手的事儿啊,我正好出去送货。”

    她说完就要出门,又被伍听肆呵斥回来。

    “你怎么老白帮人做事?”

    他的话,耿婳其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