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么一个不算问题的问题，温九先是轻轻笑了下，随后道：“让我猜猜，你为什么不想记起来。”

    说着，眼眸微微转动，手指指向紧闭的木门外，戏谑道：“因为她吧？你怕她知道了就不这么对你了。”

    话音落下，温煜唇角瞬间绷直，盯着他看了两秒后移开了视线，没说话。

    过了几秒，似乎察觉到自己这个反应和默认无异，便又开口补救道：“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是因为有禁制罢了，我怕出意外。”

    “得了吧，还没见你怕过什么意外。你要是怕意外还能拎着把破剑闯幻境救人？”温九毫不留情地拆台。

    温煜这次没说话了，默然看着他。

    对此温九只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二话没说就伸出手指点在他的额头，一抹白光自指尖溢出，随后没入温煜的脑海中，开口道：“我觉得你还是记起来吧，这东西本来就要一直记得的，要不然你忍了这么久不就白费了。”

    听此，温煜缓缓放松下来，双眸半阖，破碎不堪的回忆在他脑海中一一浮现，而他的脑子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疼得他挺直的脊背骤然一弯，整个人险些因此跪倒在地上。

    幸好温九在他面前，及时伸出手接了他一下，要不然这人就该直接趴地上了。

    温九面无表情地垂眸看着他布满冷汗的脸，一言不发。

    这都是很正常的现象，这才是禁制裂开应该有的效果。

    其实在此之前，温煜脑海中就已经浮现过零星的记忆碎片，只不过太过模糊，也没有什么感觉，他也就没多说。

    脑海中破碎的画面缓缓修复，随后迅速闪过，一帧又一帧，提醒着他幼时悲惨的遭遇。

    因挣扎而掀翻的指甲，暗无天日怎么也逃不出去的地牢，因刑罚而半失明的双眼，被边界煞气腐蚀只剩下半架枯骨……

    一桩桩一件件，在温煜脑海中清晰地浮现，那遥远的疼痛似乎伴随着记忆又一次施加在他的身上。

    温煜紧紧皱着眉忍耐着，皮肉被撕扯、腐烂的痛苦，烧焦的气息在鼻腔中萦绕久久无法散去。

    “小九，跑——！”

    “啊——！我的眼睛……”

    “这都是你欠我的，你个杂种！”

    辱骂声，嘶吼声，无数人的嬉笑怒骂同时回荡在他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冲撞着他那脆弱不堪的精神。

    不知过了多久，他微微颤抖的身体终于归于平静。

    温煜缓了片刻，抬手擦去额头上冰凉的汗，声音有些嘶哑道：“就只有这些吗？”

    温九歪头瞧他，反问：“这些还不够你消化的？你还想知道什么？”

    被记忆攻击的温煜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便索性毫无形象地坐到地上，道：“比如，我是怎么回的神界，你又是怎么来的这里？”

    听到他这个问题，温九伸出手指在空气中画了个圈，解释道：“你看到的就是我所知道的，再多的我也不清楚，在你回神界之前我就不在边界了，你怎么回去的我也不清楚，毕竟你当时也就只剩下半具身体了。”

    没错，当时温煜因为吸收的煞气过多，幼小的身体无法承受那么强悍的力量，半边身体直接被腐蚀成了枯骨，险些丧命当场。

    后来也不知怎么就被人救了，用了某种秘法又重新修复了身体，只是那半副神骨被卸了，丢的到处都是。

    如此想来，眼前的温九就是那半具枯骨上的指骨了。

    “你当时怎么来的万相山？”温煜抬眸，声音依旧有些虚弱地问。

    温九微笑：“自然是被人给随手丢下来的了，而且还好巧不巧就落在了万相山，只不过谁能想到这万相山还是你的地盘，你说这事多巧啊。”

    “谁会把神骨随手往下扔？你撒谎好歹也打个草稿。”温煜自然听出来了他在说谎，不过他既然不想说，那也就没必要再问了，“剩下的神骨只有你吗？其他的呢？”

    温九听此思索片刻，阖眸感知片刻后睁开眼，眸中一道浅淡的金光划过，他说：“这人间应该是只有我一块，其余地方说不准，只不过当时大部分都被人带走了，只有少部分才掉落下来，你可以去其他界看看。”

    说完后，温九从地上站了起来，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慵懒道：“啊……结束了，走吧。”

    太阳不知何时出现在天空中，暖融融的阳光洒落在二人身上，温九的身形愈发浅淡透明。

    似乎看出了温煜周身的抗拒，他说：“即使我不知道后边发生了什么，但……你心底的恨就算失忆了也遮掩不掉，记起来不是挺好的吗？你在不高兴什么？”

    温煜没理他，站起来就朝他伸手，平静道：“你感觉错了，出去吧，她还在等。”

    说完后，他就率先推开了门。

    听到声音的洛柒转头看来，就看到温煜有些苍白的脸，她蹙着眉问：“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