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 释怀(二)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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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镇定淡然的他也蹙了眉头:“敌人又不是明日就会打上山来,你这么着急去练剑,所为何来?”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只有在平日加紧用功,敌人来时才有能耐抵挡。”紫璇的声音单调平缓,毫无波澜,骆雁声的质疑似乎击中的只是一团棉花。

    “这些话,你自己信么?”骆雁声比她还要平静。

    “我干嘛要骗你?”

    “你不是在骗我,而是在骗你自己。”

    紫璇蹙眉不解。

    骆雁声直视着她的眼睛,似是能看进她的心里:“你恨自己,恨自己害死了亲生父亲;恨自己面对圣女的命运竟然心生怯意;更加恨自己面对至亲之人离世却无能为力。所以你要报复,用糟践自己的身体来表达无法言说的愤怒。”

    “我没有!”

    “你有!”骆雁声踏上一步,紧紧逼视着她,“只是你不能接受这所谓的命运,更加无法接受你竟然如此软弱,所以才要想法设法地骗过自己。”

    “没有……我不是……”紫璇想要否认,却好像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

    这番话在她的头脑中掀起了一场风暴,过于嘈杂反而令她无法思考,只有一下又一下的心跳越发明晰,握着剑的手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发颤。

    “不是?”骆雁声不由得哂笑,“只是你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而已。毕竟这世间大抵都是懦夫,没有几人敢直面自己的内心,敢和命运抗衡。”

    紫璇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落寞萧索的神色,只捕捉到“懦夫”二字,以为他在奚落自己,便怒吼道:“你说够了吗?前辈大清早跑到这儿,就是为了讽刺挖苦于我么?”

    “我没有这样的闲心,只是见不得你消沉至此!你功夫了得,足见不怕吃苦,怎得到了今日却怕起这狗娘养的命来了呢?”

    “怕又如何,不怕又能如何?你说的对,命是逃不开的,再多                                                挣扎也于事无补。”

    “你错了!”骆雁声的气性再度高涨,“人所不同于草木禽兽者,就在于人并非任由天地拨弄,即便遇到灾祸,也总是想方设法反抗、突破,改弦更张……”

    “那又怎么样?!就比如他死了,已经回不来了,我跟谁去反抗?我要如何改变?!!你能吗?”

    提到苏茂霖,就像是又在紫璇脆弱的心上扎了一刀,伤口中的鲜血再也包不住,急急涌了出来,变作了眼中汹涌的泪珠。

    终于哭出来了,骆雁声胸中浊气呼出大半,转头瞥到东边正划破层云迸出的日光,缓缓道:“已经发生的事当然无可改变,但还有现在和未来。要如何看待这件事,如何内心的痛苦搏斗,你仍然有选择的余地。猛兽来袭,你可以把自己视为一块肥肉等着它来宰割,也可以把自己当成是猎手,与它斗个你死我活。”

    “哼!”紫璇从泪海中抬起头,将翻涌的恨意尽数泼到骆雁声头上,“被命运欺凌的又不是你,你当然可以高高在上,大放厥词!你若处在我的境地上,也只会和我一样!”

    没想到,骆雁声竟毫不否认,反而重重点了一下头:“正因为我和这名为‘命’的强敌正面遭遇过,才知道你此时作何想法,也才有这些出自肺腑的劝解。”

    “你?”紫璇又瞥了他一眼,他姿态挺拔,意态娴雅,哪像是遭过人生遽变的样子?

    骆雁声从这一瞥中看出了怀疑和埋怨,于是轻叹一声,道:“或许你想听听我的故事?”

    即便将要立夏,山中的清晨也依然寒风萧瑟,在外面站了许久,又哭了一场的紫璇一回到屋内不禁打了个哆嗦。

    骆雁声拨弄着屋中炭火,将几近熄灭的炉子又生了起来,然后又打开窗户,让屋里的浊气散去,这才又回到座位上,向一直等着他开口的紫璇讲起了自己的过往,那段被他尘封在心中长达三十余年的痛苦回忆。

    “我是个孤儿,自小便被师父收养,成了他最小的徒弟。我脑子还算不笨,师父又倾囊相授,初出茅庐就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声,还不到二十岁,便和师兄、师姐并称为‘天目三英’。师姐是师父的掌上明珠,只比我大一岁。天分既高,又肯用心,自小我便喜欢和她切磋武艺,也总是彼此监督指正。

    “我虽狂妄,却也知她这样的女子世间难求,万幸师父待我直如亲子,见我二人情投意合,竟愿意招我为婿,甚至还透露出托付门派的意思。我自是感激万分,于练功之余也开始和师姐探讨起如何管理门派、调教弟子等等。说到激动处,我二人不免争得面红耳赤,师兄偶尔瞧见我们,都要啧啧称奇。

    “师兄是吴越王之后,家世显赫,族人众多,他幼年时体弱多病,几乎活不下来。钱氏族长和我师父交情匪浅,天目派又一向以医理和武学见长,他便把小儿子送到了天目山,成了我师父的第一个徒弟。后来,他的身体果然一年比一年强健,天目派和钱塘钱式的关系也走得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