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夏》 

    二十岁之后的日子，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上课、吃饭、睡觉、谈恋爱，按部就班，平静且安稳。如果说非要有什么区别的话，辛苗觉得大概是时间流速更快了一些。

    比如说，她明明才觉得自己生日刚过完没多久，但一眨眼就到了学期末，之后是寒假春节，回家又返校。隆冬渐远，草长莺飞，然后又立了夏，一眨眼的功夫，到了大二末尾。

    六月是毕业季，也是离别季。

    辛苗才大二，还有两年的大学时光，所以感触暂时还不深。但金钟师兄即将硕士毕业，拿到学位证的那天，他邀请了跟他关系好的师兄弟妹们一起聚了餐，其中就有陈青禾。在金钟的强烈要求下，陈青禾带着辛苗一起参加了聚餐。

    金钟人缘很好，光是吃饭就坐了两大桌人。辛苗被陈青禾牵着进了包厢，还没等落座，就先收获了众人此起彼伏的揶揄声——大家对冷淡师弟陈青禾的女朋友貌似都很好奇。好在都是善意的调侃，辛苗脸红红的躲在陈青禾身后，毫不留情地将他推到人前去堵悠悠众口。

    许是因为这是临别前的最后一聚，餐桌上气氛很是热烈，金钟让服务员抱了三箱啤酒过来，豪放的表示酒管够。众人也很给他面子，卸下了平日的包袱，酒瓶碰撞，推杯换盏，就连陈青禾也破天荒的没推拒，一人喝了三瓶多。

    酒足饭饱，金钟又带着所有人移驾至KTV。师兄师姐们酒精上头，没了矜持，纷纷抢着点歌，有幸抢到话筒的，更是把着不撒手。辛苗坐在最角落靠墙的位置，陈青禾在她旁边，挡住了来来往往的人。他平常并不喝酒，今天似是有些醉了，头靠在辛苗的肩膀上，眼睛微眯，看上去有些迷离。

    辛苗没有要唱歌的想法，陈青禾更不会，他们俩自成一隅，静静地看着听着。偶尔，陈青禾会插起果盘里的水果递到她唇边，看着辛苗吃下，他自己再重新弄一块给自己。

    屏幕前，两位师兄情歌对唱着，调子拐得山路十八弯，辛苗有幸听到了此生最难听的歌喉。她甚至没忍住笑意，偏过头，躲在陈青禾脑后吃吃笑着。

    还没等笑够，却听见麦克风前一声嚎，原本忘情歌唱的师兄猝不及防的哭了起来……嚎啕大哭，哭得难以自抑。

    师兄喝的醉醺醺，抱着话筒边哭边骂：“去他妈的毕业季分手季，去他妈的异国恋……老子本科加读研，跟她一共谈了四年，四年啊！说分手就分手了！操！”

    辛苗的笑顿时僵在了唇角。

    不只是他，本来嘈杂热闹的包厢都寂静了下来，众人看着哭到涕泗横流的人，个个沉默。

    “我舍不得啊！我舍不得她，舍不得你们，舍不得北京……老子七年都交待在这里了，说走就走，真操了！”师兄抹了把眼泪，拿起桌上的一瓶酒仰头猛灌。

    金钟见状，忙上去夺他的酒瓶子，却被一把推开……最后，他也不劝了，捞起一旁的另一瓶，陪着他一起喝。

    “干了！”

    “兄弟，我陪一个！”

    “你们少喝点！”

    “别劝他，让他发泄发泄。”

    “……”

    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原本热烈的气氛被离别蒙上了一层阴霾。

    辛苗笑不出来了，看着眼前这一幕，她也被带动的有些感伤起来。她眨眨眼，眨干了眼角的水汽。

    “师兄签了上海一家公司，近几天就要走了。他的女朋友选择继续深造，拿到了康奈尔的offer。异国恋，师兄还想坚持，但他女朋友觉得希望渺茫，直接选择放弃，理由是不耽误彼此的时间。”

    陈青禾平静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辛苗侧过头看他，发现他已然睁开了眼，眸子里的浓墨似是淡了些，眼神恢复了几分清明，正一错不错地看着眼前上演的一幕……灯光太暗，他瞳孔又太黑，辛苗辨不清他眼底更细微一些的情绪。

    聚会以热烈开始，以悲伤落幕。

    散场时，陈青禾站起身，脚步有些飘忽。

    虽然神色淡淡，看上去与平时并无不同，但却紧紧攥着辛苗的手，一瞬也不松开。他力道很大，攥得她手隐隐发疼。

    辛苗这才确定，他还醉着，并没有清醒多少。

    但是旁人却不知。金钟以为他清醒着，嘱咐了两句让他送辛苗回去，然后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的走了，据说是赶赴下一个场子。剩下的一小部分人互相道别之后，各回各的去处。

    研究生和本科生宿舍不在同一个方向，这群人里只有陈青禾一个本科生，回宿舍也只有他一个人。辛苗不放心他自己回去，便牵着他，借着月色，慢慢的往宿舍走着。路上，她找机会给李欣悦发了微信，让她帮忙给宿管阿姨说说好话，给她留个门。

    往常都是陈青禾送她，这是辛苗头一回送他回去，感觉意外的不错。

    陈青禾的酒品很好，喝多了不吵不闹，跟平常基本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