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文/舟不归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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痕迹一路滚落,最后跌进水洼之中。

    这些用以筮占的蓍草似也已变成流淌在刑台之上的鲜血。

    “先筮后卜,不可乱序。”

    褚清思仰首。

    她委屈出声:“阿兄。”

    李闻道见状,先人一步伸手拿走龟甲。

    在几案旁的褚清思跪直上半身,欲要探身伸手去拿,结果扑空。

    她忿忿不平的转头看着始作俑者。

    然李闻道一双漆眸仍落在手中的那卷汉简之上,目不斜视,神色也波澜不惊,但似竹节修长分明的右手分明就握着她亲自凿好孔的龟甲。

    而后,他放下简书,左肘落在案上,手掌微屈支着头,对上褚清思怨恨的视线,以龟甲轻敲漆案,慢悠悠道:“先筮后卜,不可乱序。”

    想将龟甲拿回的褚清思跪在其身侧,试探性的握住他右手,再用纤细的手指钻入其宽厚的掌心,二人指节于无意中相绕:“筮占于龟卜而言毫无影响,既然如此,我若直接进行龟卜,有何不可。”

    李闻道微垂眸,看着两人因她主动而相互碰触的手,撇过视线,缓言:“世间万物皆是先有象后有数,象数不能颠倒。而在筮卜之中,卜为象,筮为数,所以即使筮之不吉,仍能再卜,但若卜之不吉,却不能再筮。三筮有吉,勿卜。若无吉,则可再卜。可当三卜过后,仍无吉,也绝不可再卜。”

    褚清思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与他对视:“六次完整的筮卜会耗尽一个人所有的心力,需休息多日才能恢复精气,我就不信阿兄能全部卜完。”

    李闻道也随即将手中所握的龟甲放下,嗓音淡然:“我从未筮卜过。”

    他缓言道:“然当一个人真正有所求的时候,必会祈求神佛能予他更多得到救赎的机会,所以先筮后卜也不过是给人更多希冀。”

    胜利得到龟甲,褚清思收回手:“阿兄就无所求?”

    李闻道望了眼空无一物的手掌,而后看向眼前之人,略勾唇:“我不信筮卜之术,我只信‘兵强胜人,人强胜天,能制其有者,则能制人之有[2]’。”

    “那阿兄为何要学。”

    “因为年少好奇。”

    先筮后卜,还可以再卜。

    还有三次机会。

    褚清思扶着殿柱站起,双手抱着多枚龟甲,因右手的颤动,这些龟甲也在怀中相碰而发出咚咚声,她沿着殿庑一路走。

    在晨雾中,走过无数殿室与诸佛菩萨。

    最后,来到白马寺的一座大殿外。

    这里供奉着弥勒金身。

    她推开殿门入内,望了一眼佛像,双膝先后屈跪在坐秤之上,把龟甲放在面前后,双手于身前合十,闭眼默默诵读完一部经文,然后把钻孔的龟腹甲置于佛前的香火之上,进行问卜。

    一卜,不明。

    再卜,不明。

    三卜,不明。

    褚清思锲而不舍的拿出第四副龟甲,欲要再次烧灼。

    然而就在此时,一僧人从外走来,头顶光明饱满,眉与眼同长,虽然才二十而有五,但眼神中已含有慈悲,身上仅有一件白袍僧衣,除此再无外物。

    见坐席四周散落的几副龟甲,他弯腰捡起放在佛前,缓声劝阻:“小师妹,再卜无益,又何必徒劳。”

    机圆是玄奘法师翻经院中的缀文大德之一,法师求法归来以后,曾于长安弘福寺首开译场,他因谙练各部经论,而成为缀文大德进入译场,最后于十九岁时亲得法师传具足戒[3]。

    在玄奘法师离开长安去到骊山后,他孤身去往西域诸国,手抄佛经原本,遣人送回,最后来到洛阳,成为白马寺上座。

    褚清思不再执着,而是握着黑亮的龟甲,抬头看向僧人,眸中是茫然,像一只小鹿迷失在了原野的大雾中。

    而雾气在拂过她的眼眸时,化成水汽降落在其干涸的眼底。

    褐眸又重新变得湿润。

    她哑着声音,诚恳求问。

    “师兄。”

    “我是否还有能力改变前世?”

    或许...因为他是承继玄奘法师所创唯识宗之人,笃信来世修行才能成佛,所以对她的言语常常都乐于倾听,尝试能够从中找到深微玄妙。

    机圆低头看着这位小师妹,与从前在长安相比,她的眼泪变苦了。

    那时他就曾向法师叹言,褚小娘子虽然出自豪门巨室,有诸多宠爱,常常会因小事向身边人诉苦,但又从不言心中真正所痛,如来是否也会多怜其几分。

    法师说:“机圆,人可有分别心,但佛不会有。”

    然后,自己于佛法之上有所顿悟。

    他面朝弥勒金身,双手合十,诵读早已能于心中默写的经论:“圣教自浅至深,说一切法,不出因缘二字[4],而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5]。”

    “你已身在缘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