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定是误会了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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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事,赵誉衡有片刻的恍惚,渐渐地,亮白雨帘幻作裕王府低矮狭窄的斗室,秋夜霜重,两个年轻人围坐在煮茶的炉子旁边。赵誉衡甚至想起就茶的一碟酱兰花干,是崔进带给他的礼物。那天,崔进结束了在沅州的差事刚回到上京。
说起一路见闻,崔进仰面饮尽茶汤,仿佛喝酒一般,双手负于背后,在炉火旁缓缓踱步:“梁有‘三冗’:一冗,天下有定官而无定员,官之多,十倍于圣宗朝;二冗,天下府军不战而空耗粮饷;三冗,游方野禅日益增多而无定数,乞良田于塔庙之下,求耕者于术士之间。”白墙上,劲瘦而微微佝偻的侧影都透着忧国忧民的沉重。
回忆越来越清晰,赵誉衡与那时的崔进对话:“你说得很是,‘三冗’于梁国,如同血瘤于肌体,父皇对它束手无策,难道我们要重蹈覆辙吗?”
“皇上?”崔进略惊讶地唤了声赵誉衡。
赵誉衡恍然回神,看着崔进鲜亮的仙鹤相袍,陡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是皇帝了,自失一笑:“你接着说。”
“‘三冗’源于先朝积弊,流毒近百年,启、神二帝曾想重振朝纲,奈何众臣苟安因循,宗室百般阻挠,而二帝本也优柔,以致于新政半途而废,种种弊端愈演愈烈。臣恳请皇上明修国政,革除积弊,开百年之先河,壮强国之根基!”
崔进所说的,正是千秋大业的宏愿。
赵誉衡被搅动得热血沸腾,忍不住在室内踱起方步。他并非没有开创万世功业的壮志,也赞同崔进的想法,然而,现在是推行新政的好时机吗?赵誉衡双手在背后紧紧地交握着,深感犹豫。
老子云“治大国如烹小鲜”,施行新政,便要彻底地变革治国之道,哪里是烹小鲜的文火慢炖?根本是打破砂锅再起炉灶。庙堂将再次溢满鲜血,朝野将掀起腥风血雨。
赵誉衡万般复杂地凝视着崔进,缓缓说道:“退之所言,令人气壮,朕亦有图强求治之心。然则,新政宜缓不宜促,你还是从易者入手,以免引起时局动荡,人心离散。”
未得到预期的首肯,崔进眸中的星光黯淡下来,不过,滴水石穿,何必与皇上争一时意气呢?他恭敬地拱手:“臣遵旨。”
“还有一件要事,”赵誉衡归座,指了下旁边的座椅,示意崔进也坐,“正月初五接到凌雪木的奏报,要在阿尔泰山雪木峰的垭口附近修筑军营,驻守垭口,以防止向西北逃窜的白狄残部回来侵扰。你怎么看?”
崔进飞速地琢磨起来,打到哪里就把军事哨卡建在哪里,是基本操作,凌雪木的奏报合情合理,皇上为何要问自己的看法?皇上在犹豫什么呢?“不知凌帅打算驻军多少?”崔进问道。
“常驻步卒八千人,骑兵一万人,其余器械兵、弓弩手、补给、押运等等,林林总总合计一起在五万人上下,还不算役夫。”
崔进虽然没有亲自率领过万人大军团作战,但是在位五年,他统管军务和政务,深知供养大军的艰难,未等赵誉衡说完,已经明白他为何皱眉了——养不起!
养一支深入偏僻北境的大军花费多大呢?
好比都是一个兵,在京郊呆着,吃喝就很方便,不需要特地转运粮食;住也容易,不缺造营房的砖瓦木头;穿的也简单,夏穿单衣冬穿棉袄;其他的,比如武器和战甲、兵车、医药等等都齐全。
但是,在北境阿尔泰山脚底的一个兵,喝,雪水勉强凑合,吃的粮和菜却都要从陕甘转运,一走就是一千五百里,一百斤粮食出发,路上损耗九十斤。穿,要穿厚实的皮袄,否则会被冻死。修营房,石头倒是不缺,但是大的木料得从中原运去,这运费!(搁21世纪的今天也不包邮啊!)
五万人马养在京郊,差不多一年花三十万贯,但是,五万人马养在北境,一年至少三百万贯!倘若算上被中间环节揩掉的油,说句皇上不乐意的,卖掉半个皇宫能凑出这笔费用。
“以臣的浅见,白狄经此一战,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未必有犯边的胆气。驻守垭口的军队可以精简部分。至于修建关卡,臣与凌帅的意见一致,是需要的。不过,是不是可以分布修建?先修个据点,再逐步完善其他工事。”崔进回道。
赵誉衡微微颔首:“善也,你拟一个奏折来。后日,北境大军凯旋,正好与凌雪木商讨。”
自北境大捷后,崔进回京一路思索了许多紧要政务,而凌雪木就是其中的一件,既然话赶话说到他了,正好顺着往下说:“凌帅此次回朝,朝野臣民都很关心。”
“你一路回来,听到外头什么话吗?”赵誉衡端起八宝茶,转手递给崔进,“润一润喉再说。”
崔进端着茶盏,啜饮之间已想好:“外头臣子料想皇上要用心整治政务了,都绷紧了精神。也有些武将心思不太安定,大概是觉着打仗机会少,建功机会少。”
赵誉衡隔着窗扇儿,望着矗立入云的太安宫出神,反复思索着文臣与武将的不同心思,好一会才缓慢说道:“今后是重文政还是文武并重,是攸关全局的大事。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