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雨初在听到裴寒的话时，愣在当场。

    聪明如她，这怎么可能听不出裴寒是在邀请她回家，回到那个日后他们将要一起生活的寒王府里。

    就在萧雨初脸上才绽出喜悦和害羞的表情时，她很快就想到了什么似的，眉头微微蹙起，愁容瞬间代替了动人微笑。

    “怎么了？”裴寒看见了她明显的表情变化，伸手握紧了她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安慰。“有什么难处，不妨说与我听听？”

    萧雨初遗憾道:“师父不在，郁师叔和倪师叔两位便把管理杏林堂的大权交到了我手上。听说杏林堂每年的大年三十都是大伙儿围在一起过的，若要我镇场子的话，恐怕是不能跟你回寒王府了……”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心虚，让裴寒忍不住咧开了嘴角。

    萧雨初还以为他人傻了呢，用古怪的眼神瞥着他，“你要是不高兴就说出来，莫不是被我气得脑子出问题了吧？”

    “没有，我只是早就料到你会这么说罢了。”裴寒的样子看起来既不像是生气，也没有高兴的意思，反而沉稳平和，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他凑到了萧雨初的面前低声笑道:“所以我有个请求，就看萧代堂主肯不肯答应了。”

    什么代堂主？听起来还有点怪怪的。

    萧雨初的面色愈发古怪，她用手托着自己的后腰打算起身，裴寒适时地上前搀扶了一把，道:“王府也一直空着，没什么人气，就让府里的人来杏林堂跟大家一起过年夜。”

    “能在王府里待到现在的都是些老人，手脚勤快也很识眼色，大家一起忙也好有个照应。”

    其实多几个人不算多，少几个也不影响，萧雨初一再确认:“他们都靠得住？应该没有为别人办事的水鬼吧？”

    “你不信我，也得信老头子的眼光啊。”

    提起裴若锋时，两人间又是一阵沉默。

    走出了起居院后，萧雨初一边扶着后腰一边问道:“都快过年了，老王爷还是一点音讯都没有吗？他手下的护卫也不少，就没有一个是能跟阿川他们联络得上的吗？”

    重新修建过的内府宽院有着别具一格的庭院设计，他们顺着弧形的石子小路从花坛的这边路过时，恰好有人从另外的院子走来，和他们绕了个逆时针，便又往前堂去了。

    双方隔空颔首示意，互不打扰，裴寒很是满意。

    他有些模棱两可地回道:“许是那老头跑得太远了，也或许是被什么人和事拖累了，还有可能……”

    想起了最近西北军的行程动向，裴寒就说不下去了。

    不过萧雨初却像是没看见一样，转而对他的称呼起了兴趣。

    “你为何不叫老王爷一声爹，或者像大哥那样唤一声父王呢？我起初以为你是跟老王爷的关系不好，可后来看却不是那么回事。”

    说到这儿，萧雨初停下了脚步，一把拉住了裴寒的手，似乎他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就不走了。

    这些日子以来，裴寒对萧雨初可谓是言听计从，生怕惹她不高兴动了胎气，这也越发使得裴寒这妻管严的毛病根深蒂固。

    他很难为情地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含糊着随便应付道:“其实是我小时候……”

    “嗯？”

    “我出生以后，那老头似乎因为接二连三的打击一夜白了头。大哥和姐姐都不在，我无人管教，自小便是个爱到处撒野的疯子。有一日闯了祸，被人家拎着找上门寻麻烦，那人问老头——我是不是寒王府的幼子。”

    萧雨初生出了好奇心，“老王爷怎么说？”

    嘎吱嘎吱的磨牙声在耳边响起，裴寒气笑，道:“他说他不认得我这个小兔崽子，叫他找麻烦也别找上寒王府。我气不过，便再也不叫他爹，从那以后就改口了。”

    小孩子谁没淘过？不过像裴寒这种严重到追上家门也要找麻烦的小孩儿，还真是不多见。

    她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已经开始发愁要是他们的小崽子也像裴寒那般爱惹是生非该怎么办。

    “老王爷拒不认你，那你惹到的那人是怎么把你放了的？”

    裴寒牵着她的手，笑眯眯地与她分享着自己的糗事，毫无保留，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丢脸。

    声音渐渐远去了。

    “那人猜我是个孤儿，打我一顿就把我给放了~”

    “……”

    大年夜如期而至。

    似乎为了与多灾多难的一年作出告别，夜晚来临之际，天上开始飘起了簌簌的雪花，转眼的功夫便将地面和草丛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雪衣。

    在内府最大的学堂里，往日的小书桌被合并到了一处，铺开了隔凉的席子，上面放了一张张方形的棉花软垫。

    四周的书架和讲课用的书板被挪到了角落里，一时间，偌大的学堂里弥漫着好几种香气，交缠混合到一起，竟叫人分不清勾人食欲的香味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