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出租屋里。

    十平米的房间除过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几乎剩不下什么空间。衣柜里堆着行李箱和满满的衣服，地上满是啤酒瓶和泡面桶，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窗外落着细雨，繁华的大都市已经华光初上，绚丽的车灯在雨中折射着，呼啸而过。远处时代大厦巨大的全息广告牌上，是即将面市的“末日将临”元宇宙游戏CG。

    屋里屋外仿佛两个世界。

    连舒躺在床上，双手拿着手机，眼睛里布满血丝，如同着魔一样喃喃自语：“谁都来欺负我，谁都来欺负我，我还就不信了！赢我赢不了，输还输不了吗？！”

    他嘴中说着，无视正在打团的队友，手上操纵着游戏里的角色漂亮地一个走位，然后精准地落到了敌方法师的大招范围内。

    很快，聊天界面就响起队友亲切的问候声。

    连舒选择性忽略，将聊天切换到全体，输入道：“对面加油！龙坑大残！快来拿人头！”

    这已经是连舒第九十九把连跪了。

    他被开除了。在这个巨大的城市里，就像是被赶走一只耗子那么简单。

    连舒抱着自己的箱子走出大楼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甚至还有一丝轻松。但是，当所有的简历都石沉大海，当交房租的期限近在眉睫，当女友知道这件事后毅然选择了分手后，连舒终于撑不住了。

    都说成年人的崩溃只是在一瞬间，可连舒却感觉崩溃是一场噩梦，如此地漫长，而且更可怕的是，即便发觉也无法苏醒过来。

    同学群里的聚会消息他不敢回复。

    父母的电话接通后他不知该如何说起。

    最后，他拿起了手机，选择逃避，准备在游戏里找到一丝慰藉。可偏偏——

    Defeat！

    Defeat！

    ……

    十连跪。

    连舒彻底怒了。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整个世界都对自己如此满怀恶意？！

    好吧，那就破罐子破摔吧！要输那就输个干脆吧！

    Victry！

    Victry！

    Victry！

    在那一瞬间，连舒忽然有些想哭。

    当他再拿起手机时，心态已经悄然发生变化。

    游戏里的快乐有两种，一种是识相的快乐，另一种是反抗的快乐。

    第一种快乐是被设计好的。就像是提线木偶，想让你赢你就输不了，想让你输你就赢不了，识相点才能找到点乐子。

    第二种快乐是反抗规则的快乐，更加真实洒脱，洒脱到被封号。

    连舒因为恶意操纵游戏的罪名，已经被连续封了两个账号，这是最后一个。

    但是无所谓了。反正这里不需要自己，反正什么都做不好，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第一百把。

    连舒按下匹配按钮，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长出了口气。已经一天一夜了，为了刷新连跪记录他已经整整打了一天一夜。

    说实话，连跪要比连胜更累。

    连胜不过是在游戏里锤炼自己的意识和技巧，连跪却要求玩家跟游戏本身斗智斗勇。不仅仅是送几个人头那么简单，这里面还牵扯到心理学、反间计、美人计等等等等，让连舒恍若发现新大陆，也更加有成就感。

    手机震动一下，进入选英雄环节。

    连舒摩拳擦掌，战斗在这一刻就开始了。他拿起手机开始输入：

    “射手给我！不给就送！”

    然而下一刻，手机的画面像是信号被扰乱，跳动了一下突然变成花屏。

    手机坏了？！连跪太多遭报应了？！

    连舒被吓了一跳，慌忙将连着的充电器给拔下来。

    嗞——嗞——

    手机忽然跳动起电弧。连舒感觉像是被蛰了一下，然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蓝色的电流奔涌，他的灵魂仿佛出窍，随着电流线路来到一个奇异之地。

    天空被灰尘覆盖，残破的大厦里，不时爬出一些蝙蝠一样长着翅膀的怪物。

    远处，人类的联军在堡垒城市里苟延残喘，密集的全息投影让破旧的城市显得拥挤无比，一支装载着机械义体的军队正在荒野里缓缓进发……

    怎么这么熟悉？

    这——

    这不是那个即将要推出的元宇宙游戏，“末日将临”的过场GG吗？外面广告牌上铺天盖地都是这个……

    连舒恍然大悟，很快又疑惑起来，自己刚刚好像是触电了？怎么会来到这里？

    就在踌躇之间，一道灰色的影子忽然在面前凝结起来，不时跳动着电流。

    灰影的五官慢慢显现，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可是身上的电流却剧烈跳动，连影子本身也像是受到干扰不稳定起来。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