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局子那边你得去一趟。”刘亮在他身边说道。

    他目光里难掩疲惫，应了一声，目光在床上躺着的人身上没挪开过。刘亮叹了口气，和傅聪对了视线，默默出了门。门框上倚着傅聪，脸色并不好看。

    真是个疯女人，傅聪不知道找什么别的词来形容她了。上次见她时，她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电话，孤身涉险找到了直接证明宋铁的行贿证据，让他们不至于和这条线索断开去。如果不是简明，傅聪不会留意那栋小小居民楼的情况，更无法想象如果证据被其他人找到的后果。

    但最后，宋铁沉默着死了，这件事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刘大志一家换了身份，被送去了别的城市，虽然这和她没有关系，但一切好像都因为她的参与而变得那么顺利。

    靳延垂眸看着她，伸手抬起她的胳膊，细细看着她被包好纱布的胳膊。伤口不浅，不知道会不会留疤。他看着，眼底满是心疼。

    更别说腿上触目惊心的淤青。

    他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指尖触及她的指尖，才发现自己的手也是冰凉的。

    “延哥，吃点饭吧。”傅聪接过饭盒，斟酌着对简明的称谓，说道：“呃......嫂子一时半会还醒不了。你一晚上没合眼了，这会儿撑着也没用。”

    “等她醒了，我和她一起吃。”靳延的声音沙哑着。

    这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傅聪看了看拿在手里还冒着热气的饭，太阳已经挂了一上午，正是暖融融的时候。他叹了一口气，轻轻推开门离开了。

    靳延低头看着她的手指，疲惫地闭上眼，把她的手指放在嘴唇下吻着。

    而过了一会儿，他觉察到她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

    再睁开眼，他看见她侧着眼，沉默着看他。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来。

    “怎么哭了？”靳延伸手，轻轻擦着她的眼泪。

    她的嘴唇颤抖了下，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来。只是看着他。

    怎么擦也擦不断，靳延沉默着看着她，说道：“哪里疼吗？”

    过了一阵，她才说道：“饿。”

    “等一下。”他伸手摸了摸脸，起身往外走去，边走边喊傅聪。

    过了一会儿，医生走了进来。她默默地回过眼去，任由医生检查着相关的情况。靳延提着打包来的饭菜站在后面，穿着白色的衬衫，有点滑稽。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嘴唇勾了勾。

    他也在看着她，看到她有点想笑，反而有些释然地看着她，心里落下了些紧张。

    检查过身体后，医生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靳延又坐到了她身边，把她扶起来靠在枕头上，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摆上饭菜。都是很清淡的菜，简明在坐好之后，左手在病床上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右手。

    她低低地说道：“我自己来吧。”

    却因为划伤的手是右手，总是颤抖着，没办法把饭喂到嘴里。他回握了她的手，用左手给她喂着饭。他用不惯左手，盛得很慢，可她也吃得很慢。

    过了好久，她才说道：“饱了。”

    靳延便把筷子放下，活动了下有些麻的手。简明的头靠在床头，问道：“那个人死了吗？”

    靳延沉默了会儿，轻轻嗯了一声。

    “我是学法律的，这种行为我真的不太赞同。”简明的语气故作轻松，因为身子虚弱，气息也有些弱，轻轻说道：“靳延，你是什么样的呢？”

    又是沉默。他原本就没了光亮的眼眸就像星粒浸没在黑洞里，更加黯淡。

    “不说这些了。”她自嘲地笑了笑，挽救了此刻的沉默。她看着桌子上的菜，说道：“我不太方便，麻烦你找人收拾一下吧。我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出院，希望能在出院之前见见安禾，但得等我好一点，不然她会担心。”

    “对不起。”他低声说着。

    简明吸了吸鼻子，脸上挂不住一点表情。

    “我救安禾，不是为了让你心里觉得欠我。”她的语气是和他学的很好的淡淡的。“我是律师，曾经把自己的心理代入那些嫌疑人，帮他们找到可以减刑的理由。”

    她淡淡地说着，松开了握住他的手。“我不需要你去证明你是一个好人，在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好坏。我只是希望你有天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我忘了你。不然我无法在心里替你辩护。”

    “谢谢你救我，我累了，你们可以走了。”她闭上眼睛。

    “好好休息。”他说道。收拾了一下，他真的离开了。傅聪跟在他身后，两个人坐电梯离开了。在电梯里，傅聪没忍住内心的疑惑，问道：“为什么不留下来陪陪她？”

    靳延的眼里遮掩不住的疲惫，说道：“我不想害了她。”

    “你们很早之前就认识？”傅聪又问道。

    “很早之前。”靳延看着电梯里自己的脸，觉得是前所未有的陌生。“六年前，我是她的化学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