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酸涩的甜蜜，那是一种，她无法承受的欢喜。

    “我不会拿女人做交易。”完颜真漠客气的对李广德笑笑，眼中也确实有些不屑。

    就像自己压下赌注的比赛突然中断一样令人扫兴，沉容心里竟有些失落——是啊，他根本不需要这样的交易，他永远骄傲自信，不会为任何人垂下自己高贵的头颅。

    李广德捏紧了拳头，眼中有翻腾的怒气，提起剑，准备砍向完颜真漠的胳膊。

    完颜真漠仍旧半带笑意，看着那柄剑逼近自己，很快就被自己的暗卫拦下。

    “容容，他们都被困住了。”

    “我又何尝不是？”沉容敛目自哂一笑，“不过完颜真漠，你可以困住我的身子，但不能左右我的性命，若真到了那一步，我不是没有那个勇气的。”

    说着，她拔下发髻间的金簪，对准自己的纤长柔美的脖子，尖利的簪头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扎入血肉中。

    她知道自己狠不下心杀他，但是自己的命，反倒没有那么吝惜了……

    他忽的松了手，将她放在地上，看向她的眼神怪异，盯着她握住簪子的那只手，许久没有说话。

    留下她？她会想尽办法寻死。

    放走她？她会和慕容恪相见，与慕容恪一同赴死，慢慢忘却关于他的一切。

    “罢了，”他忽的合上了眸子，恻然一笑，“你要去，便去吧。”

    沉容惊讶，以为是自己听错。

    “怎么？高兴傻了？”

    “不，不是……”沉容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

    完颜真漠伸手捋平她额角翘起来的发丝，长叹一声问:“为何不告而别？”

    他不远千里从上京赶来，其实也不过是为了见她最后一面，罢了。

    他知道有些事情强求不得，比如他爱她，而她爱的却是那个大周的皇太子。

    无关地位无关国别，只是单纯的女人爱一个男人。

    为了见那个男人，她不惜以死相胁，对于这样的她，他还有什么法子呢……

    “若是告了别，你还会让我走吗？”沉容笑的凄索。

    “不会。”他笑的坦诚，“可如果你坚持，拿你的性命威胁我，我还是会妥协的。所以，你不来与我告别，那么我就来与你告别。我想看看你是否一路顺风，是否安然无恙，是否快乐，是否——挂念我。”

    不知不觉间，眼前已是一片水雾，沉容深深吸气，抬头望天，任清风吹散那一层薄薄的雾气。

    是否——挂念我？

    “真漠，你还是忘记我吧。”沉容惨淡一笑。

    自己此番去大周，凶多吉少，即便能活下来，也定然会陪伴在慕容恪身边不离不弃，完颜真漠的一片心意，她终究是要负了的。与其让他泥足深陷，不如今早抽身，忘了她，成全自己。

    完颜真漠低头一笑，对她瞬一瞬目，笑道:“忘了你，我心中就再不剩一点柔情，什么狠绝的事情都做的出来，你害怕吗？”

    沉容摇头，说:“如果你觉得快乐的话。”

    两人就这么静静对视着，任风动，任刀光剑影飞转，任火光直达天际，彼此的心却就这样静静的沉了下来，像是定在了深潭里，覆着一轮清月，周围花树相杂，从眼神里，他们寻到了直达心底的默契。

    “昭穆。”完颜真漠喊。

    与昭穆厮磨的那几名暗卫四散开，任昭穆向自己的主子走过去。

    眼神警惕却又带着丝缕疑惑，昭穆站在沉容身后，暂时未有什么举动。

    “虽然我不知晓你是什么人，但我看你武功不错，请你保护好她。”

    “是。”昭穆松一口气，微微向他欠身。

    完颜真漠最后留恋的看了沉容一眼，那目光是沉容从未见过的深情，光影蹁跹，眼底一片星辰似的光，糅杂了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出的情愫。然后他毅然决然转过身，对李广德冷笑，“李将军，还要再继续打下去吗？”

    李广德一愣，随即抬手大喊:“退兵！”

    骑上快马，将手递给沉容，沉容无言看了他一眼，默默侧过头去，对昭穆轻声道:“我与你乘一匹。”

    李广德的那只手，顿时就成了讽刺。

    苦笑一下，掩饰住心头的失落，拍马而行。

    他知道沉容永远都不会是他的。哪怕他从当初的禁军侍卫做到如今的征伐大将军，她也不会是他的。她是一个值得人珍视的女子，从前有慕容恪爱护着，如今更是连金国的皇帝都对她魂牵梦萦。

    而他呢？他早已失却了那颗赤子之心，他固然是爱她的，可是有时候他觉得，或许他爱的就是求而不得的感觉。当他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多，他的野心也膨胀的更加厉害。他心中渴望的，又何止一个她而已？

    所以，他谁也怨不了。

    入了城，各人安歇，沉容踏着月光寻到李广德的屋子，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