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毁琴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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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无比的恶心。她连续好几日滴水未进,却不间断的呕吐,最后只能吐出酸水,同时,她的泪水也在不断的流,她日日抚摸着双雁簪,仿佛那就是她的生命。

    她原以为自己会这样死去,她本想就这样死去,然而上苍并不给她这样的机会。

    沉容听了她的陈述,忍不住闭上双眼,双手紧紧捏作一团,狠狠抵在自己所坐的锦褥之上。作为清澜的朋友,她都已觉得恶心至极心如刀绞,那么清澜她所承受的,又会是怎样逼仄无望的恨意?她无法想象。只觉自己的心口像在被什么狠狠剐着,一刀一刀,有如凌迟。

    紫雀此时已经默默退到了门外,确保无人来打搅或是偷听。

    突然,一个想法闯入沉容的脑中,她圆瞪星眸,用难以置信的口吻问道:“太后?是太后故意把你送到了皇上身边?”

    “是的。”清澜眸中雾霭沉沉,唇边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正是我的这位姑奶。她亲手,毁了我。”

    “为什么!”

    “为了周家。”她淡淡回答,意极苍凉,“周家为外戚,男子只在朝中供些虚职。而皇上近来愈发独断专行,常常违背太后的意思行事……太后怕自己百年之后,周家没落,因此急切要找一位周家族女伴在皇帝身边,不仅是要保周家长盛不衰,同时,帮太后牵制住皇上。”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再说话。唯有蜡烛的火光在静静摇头,忽的一跳,屋内一暗一灭,清澜这才拿起剪刀,剪短了中间那已经烧的焦黑的芯子。而后将剪刀捧在手心,凝眸相视,终是胡乱一笑,随手将它扔入篮中。

    照清澜的性子,必然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然而她竟放弃了死的解脱,选择了生了煎熬,这让沉容觉得不可思议。

    她并非着意要清澜放弃自己的性命,而是像清澜这样需要世间完美纯粹之物去供养的人,一旦理想破碎,叫她活下去,那才是真的煎熬。

    清澜从沉容的眸中看出了这点,遂自嘲一笑,“是吧?你也觉得我应当就这么死去。我很想,你知道吗?我每天都在考虑这件事,我在想如何才能死的干净漂亮。然而我不能。”

    “这又是为何?”沉容不解。

    “若我死了,我父母就要为我的任性付出代价。”清澜专注的盯着那一团焰火,渐渐看的痴了,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触碰那温暖的蓬勃的火苗——那是区别于她晦暗肮脏生活的明亮。她的手指将要碰到焰火,却被沉容猛地一拉,她的手一斜,被她握住。

    也很温暖。清澜终于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意。

    “宫中有这规定吗?”沉容将她的手合握在自己手心,迷茫问道:“被选入宫为妃的女子若在宫外暴毙,就要家人陪葬?”

    “自然没有,但是皇上特地派高公公来传达了旨意……如果我没有成功入宫为妃,或是在宫里自戕而死,我父母就会被我连累。”

    “他……皇上,可能是真的很喜欢你吧。”沉容虽觉得这不太可能,一个冷面冷心热衷权术的君王,已经四十多岁,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又怎会像青葱少年一般坠入情网?

    “我不信。”清澜冷笑。

    沉容叹气,无话可说。

    清澜轻轻把手抽走,起身下榻,缓移莲步走向妆台。从最高层取下一个妆奁,取出压在最底的一封信,交给沉容。

    “这是什么?”

    “这是我想告诉瑾瑜的话。”她目光中有潋滟温柔一荡而过,“我不愿让他知晓我成了这样肮脏的一个人,我情愿告诉她我死了。容姐姐,请你一定,一定要让他看到这封信。如果他听到了我封美人的流言,那就请你告诉她,那个不是我,那只是一个与我容貌相像的人而已。因为我死了,我家人不得已要找一个容貌相似的人为我进宫,唯有如此,才能不连累我家人受难。”

    她容色坚定,表情郑重,借以维持她最后的尊严。她希望瑾瑜想起她时,心中涌起的是温暖,是往昔美好岁月的剪影,是她的笑容她的琴,还有她们之间的双雁簪。真正的周清澜已经彻彻底底死掉,和他们那段过往一起,而后活下去的,只是一副可有可无的躯体。

    “我答应你,一定亲手交给他。”沉容庄严应诺。

    于是她长吁一口气,望着沉容露出了浅淡的笑。

    “我来为你弹一曲吧。”清澜再次下榻,走到琴案边,眷恋的抚摸着跟随自己多年的这把古琴,“这是我最后一次弹琴,弹给你听。”

    她施施然坐下,弹了一首《钗头凤》,乐音哀婉,一唱三叹,歌声与琴音一般悲凉,与此同时,有泪水从她眼中滚落——这是最后一滴,为她的琴而落。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这是她第一次在沉容面前开口唱曲,然而也是最后一次。

    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