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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无情道化身》
福安城的城主是个灾星。
这消息如风一般走街串巷,吹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然而,真正在意的却没有几个。
本来么,贵族和百姓的生活就是天差地别,百姓埋头在田地里刨都刨不到食吃,一抬头换了个城主,换了个主子,又有谁关心,能活下去就已实属不易。
自然也就没人能注意到,在这无谓的流言之下,有什么细密如丝的黑烟悄悄钻了进来,犹如悄无声息绞杀一切的藤蔓,在角落里缓慢攀爬。
城主身边最后一个亲近的人也死了,他将伺候自己的下人都打发了,却也没能拦住他们各有各的死法。
城主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命格所致——因为是他做的。
残魂之身,心中的恶念无法控制,年幼尚且弱小时感受过的温情,都会在长大后变为刺向自己的尖刀。他会杀掉所爱之人,众叛亲离而死,然后在死前回忆起自己恶鬼般的每一世,在痛苦中失去意识,重新开始。
他们说,这样可以迅速锻炼精神力。
但城主是特殊的——他还没死,就恢复了记忆,几世的痛苦叠加在一起汹涌而来,那些他爱过、恨过,最后亲手杀死的,都在耳边反反复复斥骂诅咒他,恢复的不止记忆,还有死亡时的痛苦,这让他日夜难安。
明定安就是在这个时候找到他的。
她怀着朝气蓬勃的希望,拿着宗门流传下来的宝物,找到了多年前被称作希望,实际连名字也没有几个人知晓的昭煜,试图求得救世之法。
明家是熠辉道人的远亲,因天下瞩目的救世之法失败而隐世,又因黑雾几乎蔓延到青峰山而不得不出世。明定安到底还是年轻修士,心中也仍有热血,她不像长辈那样一心避世,生怕熠辉的烂事波及到自己,相反,若是真的能解决蔓延世界的黑雾,她也是愿意牺牲的。
“……即便苟且偷生,又有何意义?我们从出生起就没见过蓝天白云,我的子孙后代也将活在这样朝不保夕的日子里,偷得一时安宁,最终也不过是自欺欺人。”明定安眼睛清亮,笑时如弯起的月牙儿,透着坚定不移的信念,定定对着屏风后斜躺着的人影道:“昭煜前辈,如果您不愿意继续,晚辈请求您将方法交给我。”
她的眼神柔和下来:“我的儿子今年刚过十岁,这天下还有千千万万个刚过十岁的孩童,我希望他们可以见到蓝天白云,得以将生机延续下去。”
不知被哪个字触动,一直半躺着打盹的人忽然坐直了些,广袖一抖,探出一只枯瘦的手,像凋零了的朽木树枝:“哦?要以死亡换生机,我怎么觉着,也只会换来毁灭啊。”
“并不是!”明定安急急解释:“就如同果实需要被鸟雀吞食或落地腐烂才能种出新芽,没有毁灭何来的新生?自然,我也是极怕死的,然而这样躲躲藏藏的日子我不愿过,也不愿让我的孩子过。我希望我所做的一切可以让他们挺直腰背成长,撑起更广阔的天。当然,”
她笑了下:“我也想看见。如果我能活着看到,那就更好啦。”
昭煜歪着身子,仿佛刚才的动作就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光从影子上看,他可实在不像受一城百姓奉养的贵族,只怕流离失所的灾民都比他更有人样。
说的话也不怎么像人,拖长了语调,有气无力的,带着恶意的调侃:“你这声音叽叽喳喳的,确实像鸟雀,吵得我头疼。慢点说,我听不清。”
他慢吞吞抬手指了指耳朵,影子被光线拉长,让他看上去甚至有几分惊悚:“你就跟那怨灵一样,什么都做不了,只会在我耳边吵。”
明定安瞪大了眼睛,莫名被说这么一顿,就像数九寒天被兜头泼了冷水,茫然之中又带着委屈:“昭煜前辈……您身体不舒服吗?”
昭煜手指撑着额头,闭目沉默许久,才说:“你真的想要这方子?”
明定安说:“自然!前辈一家曾为天下付出性命,晚辈敬服不已,只希望您也可以见到这天空重新放晴的一日。”
她立刻就忘了刚才的不愉快,双手抱拳,认真道:“晚辈愿意牺牲!”
昭煜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慢悠悠说:“好啊,你先帮我一个忙。”
“帮我,解决了这幻听的毛病。”
*
灵体植入体内,是要生生挖出来的。
明定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和硬生生将自己的骨架拆开有什么区别?然而昭煜一脸淡然,仿佛对皮肉之痛毫不在意,她便也压下心中隐约的不安,满是敬佩又担忧地连连道谢。
然而,当昭煜开口说出方子后,她的表情彻底绷不住了:“怎么会……会是如此恶毒之法!?”
昭煜浑身都裹进漆黑的斗篷中,看不清面容,此时福安城已灭,他更加像个亡魂,周身都散发着不详的阴森气息:“有何不可?我都能熬过去,你心怀大志向,张口闭口就是牺牲,怎的一听就怕了?”